他纵目四望,只见如虞婉绸这般的石笼,密密足有数百,里内都是饲养着生人,逼仄的空间只能让他们蜷缩起身躯,像犬彘一般吃着脏污的吃食。
那里内,甚至偶尔还会掺杂着些同族的血肉,被鬼物强逼着食下,用做取乐……
这还尚是所谓甲等肉货的圈笼。
至于乙等和丙等,又更是一番无可言喻。
而最劣的丁等肉货的所在。
则全是现世地狱般的血腥景象了。
因地渊中的阴气浓郁磅礴,已是到了个无以复加的地步,对于凡俗生灵而言,无疑是一味烈毒猛药般,绝久居不得。
这些鬼物便常使用阴诡的
药物来饲养生人,使女子缩短孕期,一胎往往能产子不少。
这般生下的胎儿虽然天生性灵不全,活不过多久。
但与鬼物而言,血食是否存着灵智,却显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骷髅若岭,骸骨似林。
尸积成山,血流成河……
饶是陈珩见了此状,心中亦是不免动容,杀意涌起。
「常言道除恶务尽,这府邸中上上下下的鬼物,便没有一个,是不应该死的。」
陈珩叹息一声,道:
「只是我现在出手,难免力有未逮,会逃窜出一些,那时便是不美了。」
「陈师弟的意思是?」
「待得那所谓的岳小姐婚期至时,我听紫莺说,府邸中的大小众鬼都会入宴,说不得还有一些宾客会来献礼。」
陈珩眼中精光一闪:
「到了那天,才方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虞婉绸听得呆住,她见陈珩说的轻描淡写,心下慌乱,忍不住规劝了句:
「师弟莫要太过托大,那群鬼物可不是好对付的,你……」
陈珩微微一笑,只从袖中取出那颗「浮水蜃珠」,托在掌心,也不说话。
而虞婉绸在见得此珠后,瞳孔一缩,似想起了什么,不由怔住,便也闭上了嘴,脸上瞬得露出喜色来。
「师姐,还望再委屈些几日。」
在给虞婉绸服下几颗小白阳丹后。
陈珩一拱手,便也告辞,朝紫莺安置自己的那间僻静房屋走去。
几头看守甲等人栏的鬼物俱是昏昏沉沉,对其视而不见般,只是神情痴迷,似是梦见了什么。
直等到陈珩回了宅院安歇,才方回神惊觉过来,却也只是挠挠头,并未多想,很快便抛在了脑后。
陈珩早已用「浮玉蜃珠」悄无声息的制住了这些鬼物。
这一次。
那个晏嘉手上的符器,却是立下了一功……
而时日匆匆而过。
很快,便到了岳小姐成亲的婚期。
而在这期间,紫莺也屡屡来突然寻过几回,见陈珩始终是安分待在屋舍内,也终是放心,再不疑有他。
「今日倒是热闹,不知来了多少宾客?」
紫莺领着陈珩朝宅邸中堂走去,沿路只听得一片锣鼓喧天,甚是喜庆的模样。
「倒是不多,只请了周遭几位的几位老邻居,其实岳小姐并不算受宠……也不知小姐今日大婚,山壶公和飞花婆婆到底会不会派家仆来慰问。」
紫莺叹了口气回道,忧心忡忡。
在这几日里,她对陈珩的好感几是与日俱增,尤其是去了犹疑了,更恨不能黏死于他身,连一些府里的隐秘事由,也会出言相告。
陈珩闻言若有所思,而还未等开口,在转过一座小园后,便忽听得了一阵喝骂和追赶声。
风声突然一急。
陈珩微微侧身一让。
下一息,只见一道黑影远远飞来,重重擦身而过砸在了地,直如一口滚地葫芦般跌出了数丈外,才方止住。
黑影慢慢哀嚎着起身,那正是一个身着玄袍的年轻男子。
「兄台无事吧?」
见他目光恍惚望来,陈珩随口问了句。
「无……无事?」
宋如朴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
他浑浑噩噩抹了把脸,转头看向陈珩,刚要拱手致个歉,神色便顿时狠狠怔住,随即面露狂喜!
「如何是姿仪绝丽?这便是姿仪绝丽!我宋如朴算什么,算个屁啊!府君
,开眼了!今番总算开眼了啊!」
宋如朴声泪俱下,朝陈珩跑去,大叫道:
「不用成亲!总算不用成亲!终于有人来替我了!哈哈哈哈!
我一生积德行善,今天终于让我遇见你——」
「兄台说笑了。」
陈珩不动声色地将奔来的宋如朴踢开,淡淡道:
「君美甚,在下何能及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