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又躺回床上,林谨音则出去迎接周氏。周氏扶着许嬷嬷的手慢慢走进来,先低声和林谨音问了一回林谨容的情况,然后走到林谨容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阿容,听伯母一句劝。女孩儿家太倔强没什么好处,这桩亲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可能改变了,你再闹下去”难过的是你母亲和姐姐,受罪的还是你,高兴的是不想要你好的人。临了,总也要过门的,到时候难堪的还是你,又有什么好处?”
林谨容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周氏也不生气,继续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道:“我才去看过你母亲,一两天的功夫呢,就瘦了一大截,眼睛一直都是肿的,看见我就哭。要说,我也懂她”和你姑母一直就处不来,担心你过去受罪,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姑母适才派人送信过来,下午要过来看你,这就说明她也是赞成这桩亲事的,到底是亲姑侄,哪里会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你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就不要再为难你母亲了。”
见林谨容还是不说话,周氏顿了顿,提高声音道:,“我实话同你说了罢。你父母亲此刻正为了你的事情闹别扭,总也是做娘的吃亏,多的我不说,你但凡还有点良心,有点孝心,就心疼心疼你母亲。嗯好了,晚上就乖乖吃饭,大家都忘了这事儿,没有人再会提起。我先走了。”
周氏起身离去,林谨音送她出去,无限担忧地让枇杷去陶氏的院子里打听消息。果然又闹腾起来了。陶氏不肯参与商量林谨容的妆奁,
林三老爷不依,跑到她房里一阵大闹,先问龚嬷嬷要陶氏的账簿,又要看陶氏为林谨容备下的妆奁册子,龚嬷嬷没得到陶氏的允许,自然是百般不肯,林三老爷发作她,陶氏又不依,又是一场糊涂账。往回他们夫妻二人打闹,林家两老怎么也不会不管,多数时候都是压制林三老爷,这次却是悄无声息的,根本没有人过问。
林谨音口水都说干,又哭又劝,才算是把陶氏和林三老爷暂时隔开,回来之后愁眉不展。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陶氏和林谨容不同意,往后陶氏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吧?一家子想要逼迫一个人,手段多的是。可若是答应,林*容又不乐意,日后也不知道日子好过不好过……这一生中,林谨普从未卒过如此为难的时候。哪怕就是当初陶氏小产的时候,她也只是害怕担忱,却没为难,因为她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她却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谨容黯然打量着林谨音的神色,心里又酸又涩,又疼又痛,万千滋味夹杂在一起,逐一尝了个遍,却是说不出的感受。她没法子和陶氏、林谨音说出心里的梦魇,可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她不愿意,她们就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后,给了她最大限度的支持。这世上,除了她们,再不会有人对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不计较任何得失的好。她的眼眶突如其来的一热,迅速转头看向窗外,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半晌,方低声道:,“姐姐,烦劳您去请母亲过来”我有话要和她说。”
林谨音抬头看向她:“囡因,你……”
林谨容抬手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哽声道:“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林谨音在她身后默默立了片刻,给荔枝使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荔枝和桂嬷嬷屏声静气,立在帘下听着里面的动静,每过一会儿,就要悄悄掀起帘子偷看一眼。
林谨容失神地看着窗外那株落光了叶子的老榆树。半阴半晴的天,ā开huā谢,叶生叶落,仿佛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人生也不过如此,可以轻可以重。从前她舍不得死,再活一次,她还是舍不得死,她不愿意自己受委屈,更舍不得陶氏受累,舍不得林谨音委屈,舍不得林慎之毁了一辈子。
,“囡囡”陶氏红肿着一双眼睛,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林谨容,抱歉地道:,“娘没有用。”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仍然不能阻止事情继续往前发展。
林谨容轻轻出了一口气,上前扶住陶氏:,“娘”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女儿很感激。这边坐,女儿有话要和你说。”
陶氏脸上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来:,“囡囡,你不要急,信很快就能送到你舅舅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