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很安静,既没听见朱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没听见疯子老皇帝声嘶力竭喊打喊杀的声音,正殿内的灯光一直安静地亮着,看不到人影晃动,四下里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许樱哥等得累了,双手合十祈祷但愿老皇帝不要突然发疯杀人,然后准备关窗睡觉。手才碰上窗子,就见正殿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接着两条长长的人影互相依偎着从里蹒跚走了出来。
许樱哥睁大眼睛,看到佝偻的老皇帝扶着羸弱的朱后,二人相依相偎,走一步歇口气,慢慢走到了长廊之上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老皇帝翼翼地将朱后扶了坐好,紧紧贴着她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又仔细地替朱后理了理披风,二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动作却始终默契。
许樱哥看得分明,淡淡的月光下,朱后在对老皇帝微笑,笑容虽淡,却十分满足。老皇帝看了一会儿,将头埋在朱后的颈窝里一动不动,片刻后身子轻轻颤抖起来。朱后将手放在他的背上,就像一个母亲安抚孩子似地轻柔地抚摸着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不知是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老皇帝迅速抬头,如同一只的狮子一样四处张望,似是立即就要将窥伺之人撕得粉碎。朱后随之抬头,精准地往许樱哥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许樱哥吓得心口猛地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关上窗子,一颗心差点没从喉咙里跳将出来,抖手抖脚地爬上床去将薄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好一歇才算是回了魂。谁能想得到呢?这样的夫妻,这样可恶的杀人不眨眼的狂魔,竟会小孩似地靠在濒死的老妻怀里哭泣,好吧,她没看见眼泪,凭空想象的。
有一缕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投影在地上。温柔如秋天早晨的薄霜。许樱哥想起了很多事情,一颗心慢慢变得温柔起来,她做着甜梦睡了过去。
有美梦可做的时候,长夜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许樱哥觉着自己才不过刚睡着,便已被静容推醒。拿出当年上班要迟到时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穿衣梳头洗脸刷牙,急匆匆地冲入到小厨房中把药罐子放上火。米淘了下锅,天也不过才蒙蒙亮。
康王妃披了件家常的旧衣服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前温和的看着她:“累么?”
许樱哥忙给她端了个小杌子:“母妃坐。”
康王妃将手理了理许樱哥散落下来的碎发才坐下来,如同寻常人家的寻常婆媳那样,与许樱哥轻声交谈:“娘娘的身子,你想必心里也有数,我们能做的实在不多。尽好自己的本分就是最好的孝道。”
许樱哥道:“儿媳会尽心尽力的。”
康王妃赞许地看着她:“你做得实在很好,完全没有高门女儿的娇生惯养。娘娘和我夸我了你不下十次。”
许樱哥坦然受了这夸赞:“一是应尽的孝道,二是不能丢了娘家和府里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