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是不对的”,沈默一摆手道:“若这时候有紧急军情,岂不要误事?既然没有规定,就按营中酗酒的一半来惩罚吧,该是多少?”
“是……”军法官吞吞吐吐道:“四十军棍。”
“好,行刑吧。”沈默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青色棉袍除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中单,大步往门外走去。
李成梁和胡守仁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箭步冲过去,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跪在地上哀求道:“您这是要我们自裁谢罪啊。”
“此话怎讲?”沈默淡然道:“我的臀部吃军棍,与尔等何干?”
“您就别让我们无地自容了。”李成粱还头一次见有这样生气的呢,心里却更加惧怕,对自己都在这么狠的人,对别人更不要说了:“这棍子我们领了”一人八十都成。”
胡守仁也做此想,他要是敢让沈默吃了棍子,回去戚继光就能扒了他的皮”于是哑着喉咙道:“您要是不答应”末将只能找根绳子吊死了,不敢再见人。”
王崇古也是开了眼,心说还是第一回见有人抢着挨打呢。
见他们左求右告,沈默才勉强答应道:“算了,一人领二十,全当醒醒酒吧。”
两人便千恩万谢,下了堂去,还招呼沈默的亲兵呢:“愣著干什么,拿棍子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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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都退下,王崇古伸出个大拇指,表示对沈默的敬仰之情。其实今日李成粱和胡守仁的冲突,虽属偶然”但亦有其必然因素。久不出战导致的烦躁情绪,不同派系之间的矛盾酝酿,甚至对方案路线的看法争执……,种种负面情绪混合发酵,随时都可能引起大麻烦……在沈默面前都敢吵破天,这几乎是一定的。
所以今天这码子事儿,要是不发落两人”一旦传回东胜城,必然会使各方面愈加失去约束,从而酿出大祸。然而他俩毕竟是从前线下来的功臣”大功未赏”先惩小过,必然会让两人心里不忿,传出去也会让人觉着他赏罚不公,太重自己的权威。
别看事情不大”但处理不好,还真是麻烦。但沈默这里绝不是问题,他能引得两人求着挨罚,领到军棍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在我这儿都能这样,可见东胜城中已径成了什么样子。”沈默面上却无得意之色,对王崇古道:“戚元敬虽然治军能力无双但毕竟大明已经多年没有武将作统帅了”他顾着朝中对我的压力,难免放不开手脚。”说着苦笑一声道:“你以为戚元敬为什么偏偏把他俩派回来?不就是想让我帮着收拾收拾吗?”
“大人和戚将军互信互谅”将来必定传为佳话。”王崇古笑道。
“那也得善始善终才行。”沈默冒出一句没头脑的话,转而正色道:“看来过了年”我有必要去东胜城给他镇场子”不能让那些骄兵悍将扰了我们的大计。”
“那榆林堡这边怎么办?”王崇古苦笑道:“几十万民夫,数省的钱粮,还有北京的乱命东南的要求、山西的算计“……这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应不暇接,可不是我这个三边总督能顶得住的。
“你休要妄自菲薄。”沈默笑道:“大部分事端,你都能处理得来,只是不想抢我的风头,一直在藏拙罢了。我去东胜也好,给你创造个施展的平台。否则论功行赏时薄了你还在其次”要是不能把威信建立来日后我怎么把经略西北的重任交给你?”
“大人”,王崇古知道沈默是深思熟虑的,多说无益,只能重重点头。
这时候,李成梁和胡守仁吃完军棍,蹒跚着进来了。两人身体素质确实是好竟然不用人扶”只是屁股沾不得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