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扑卷岸边,有着‘哗’的声响。
夜空之上夏夜的星月密布,众星拱卫着皎月,清冷的月光正洒在附近沙滩,片刻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句句倭语。
“去看看那边!”
“……检查河岸是否有夏国人潜水偷渡上岸!”
一队背负小旗的倭兵叫叫嚷嚷的从海岸线巡视而过,随后朝去往附近的一座渔村,大抵借这机会到村里搜刮或歇息一番。
嘈杂的声音和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海风和海浪的声响,远处的林野间,低伏的身影透过杂草和垂下的树梢间隙,望着那队倭兵走远后,方才转过身,朝里面进去。
他手里还捏着几撮刚采的草药,不久,回到林子深处,躺在厚厚落叶上的另一个身影此刻也渐渐醒转过来。
听到脚步声,刚刚醒转的身影猛地坐起来,正好看到过来的佝偻身形,“谁?!”
“刚救下你,就忘记救命恩人了?”听声音是一个老人,坐起的身影借着树隙投下的朦胧月光,才看清面前老人的样貌,“说起来,将军与老朽,还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
吕蒙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面熟,随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对方拱手:“在下吕蒙,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梁古渊!”
老人将手里的草药裹进撕开的布条里,随后来回揉捏,挤出汁水,滴进缺口陶碗里,随即笑起来。
“咱们在麟郡见过,那日老朽夜闯镇海司,向陛下讨要出海的凭证。也是缘分啊,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上将军,当时,老朽在海岸边看到你在水里漂浮,便将你拖上岸,才认出将军。”
“谢老丈救命之恩……”吕蒙这下脑子里也清楚的浮现出,那日在镇海司中庭的池塘边的江湖高手了。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了环境之后,还是要准备离开这里,毕竟战事还没有结束。他刚迈出两步,就感觉大腿、肩头火辣辣的疼痛,甲胄不知何时被对方取下,衣襟敞开,露出一片血淋淋的肉。
“这位吕将军,你胸口上是被火油烧的烧伤……”梁古渊快步过来将吕蒙搀扶坐回地上,:“……加上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皮肉腐了,只能刮去。”
老人端着汤碗蹲下来,又用裹着草药的布巾沾了沾药汁,在吕蒙胸前慢慢涂抹。
“吕将军果然是豪杰名将,换做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伤势,怕是要痛的死去活来。”
厚厚的落叶上,沉默看老人为自己涂抹药汁的吕蒙,干裂的嘴唇抖动,咬着牙关,忍过一阵钻心的疼痛,才缓缓开口:“.……梁前辈,我知你来寻好友,你好友可找到了?”
老人埋着头,涂抹到了吕蒙腿上裂开的皮肉时,他沉默了一下:“找到了……找到了……在那里。”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
“正准备将他带回吴州。”
“他在哪儿?”
吕蒙明显惊了一下,想不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他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就在几步远的一颗树下,摆放着一个人头般大小的陶瓮。
脸上的惊色收敛了下去。
“正如将军看到的,那就是我的老友……”梁古渊艰难的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不过,也无妨,人各有命,何况他也到了大限,能在此间杀了不少倭寇,也算值得了。”
“杀倭寇……”吕蒙跟着笑了起来:“在下就是为了杀倭寇,才被冲进海里,不过还好,大难不死,往后还能继续杀倭寇。”
说着,他抬起双臂,朝那颗树下的骨灰坛拱起手,微微低了低头颅,算是对为了杀倭而死的前辈表示致敬。
梁古渊目光灼热:“吕将军,你刚才说你也来杀倭寇,难道陛下已经对倭岛展开攻势了?”
“嗯。”
吕蒙干裂的嘴唇泛着笑容,点了点头,便将进攻倭人,并且拿下对马岛之后,在靠近倭岛的‘四国’遇到怪风,自己驾船舍身阻挡倭人埋伏的事一一都告诉了对方。
“将军大义,老朽佩服!”
做为江湖人,不管梁古渊多大的年龄,对于舍生取义也好,还是还情也罢,能在这样的关头,保住更多的同袍,他打心眼里是敬重的。
“大义有什么用,还不是着了倭人的诡计。”吕蒙略有些泄气,将身边的落叶拍打的飞旋起来,“还有那怪风,只要我们的战船一靠近,就会在海上掀起飓风。”
一旁,梁古渊并非行伍之人,对于军阵之道给不了吕蒙什么建议。
夜风吹着林子沙沙作响。
就在两人沉默了一阵,老人忽然轻‘嘶’了一声,令得吕蒙偏头看他。
见吕蒙看过来,梁古渊便说起心里一丝疑惑。
“吕将军,老朽途径这里时,无意间看到过一個奇奇怪怪的石坛,有许多倭人在那里建造,当时急着赶路,又有倭人的忍者,未免暴露,便没有多看,会不会那怪风就是从那里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