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夏国兵马进逼齐国忻襄,已经不足五十里,京师忻襄仍处于一片惶恐、不安、焦虑的气氛当中。
城门早在事发的第二日便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城,城内物价更是一日三变,惊恐的百姓云集四门求着城楼上的将领放他们出去。
“……城楼上那位将军,求你打开城门放我等百姓出城吧!”
“是啊,我们就想活着,我们有什么错。”
“你们在外面打了败仗,凭什么让我们这些百姓跟着一起受罪!”
“开门啊!”
下方守门的兵卒交叉长矛,摆上拒马、栅栏,将推挤过来的百姓重新顶回去,不时踹出一脚骂骂咧咧的几句。
城楼上的将领也是无奈,他朝下方大喊:“我受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城,诸位好生回去家中待着,莫要乱跑生出事端!再则去往城外,并非安全,今日传来消息,夏国的骑兵已经在附近游弋,若碰上了,身家性命不保,可忘了平武城被屠之事?!”
“唯有与朝廷,与守城将士上下一心,击溃夏国兵马,方可度过难关!”
夏国的主力还未过来,但城外已经有大量夏国骑兵徘徊原野是不争的事实,未防百姓脱逃忻襄,府衙这边不得不流言之前出城的百姓,还有豪绅大族的队伍遭到了夏国骑兵的袭击。
流言确实也能让想要出城的一些百姓回到家中,但也会使部分人心里更加焦躁不安。
随着谈和的消息被开,虽然不知道夏国主帅开的什么条件,但人们还是期待朝廷能应承下来,免去将要来的战事,然而谈和的消息传开两日,朝廷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朝堂上同样暗流涌动,消息几乎被文武协力按了下去,引而不发。
四月最后的一天,亦如既往的早朝,不过气氛是不同往日的,皇帝齐克安被宦官搀着坐上龙椅,太皇太后赵庄懿也被请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大殿之中,往日恭顺的文武大臣们,此时一个个低着头,或微微抬起眼帘,朝御阶上望去,眼中有着与往常不同的神色。
“陛下,太皇太后!”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臣缓缓走出队列,“夏国主力近在咫尺,西戎骑兵还有北地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京畿四周,陛下该拿主意了。”
“拿……拿什么主意?朕不是让你们去谈和吗?只是那种条件朕和皇祖母如何能接受!”
这位十六岁的皇帝继位的这段时间以来,可谓如履薄冰,每天醒来就是战战兢兢地打听夏国兵马打到哪里了。
“汝等皆是我大齐的老臣,有些世代大齐肱骨,敌人已杀到京畿,诸位该同心戮力,守城退敌才是!”
“陛下,我等的意思,不如就答应夏国和谈的条件吧。”一名武将走出,他是那日溃败的军队主将之一。
“伱!放肆!”赵庄懿纵然年老,可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后,余威仍在的,她拄响凤头金杖站起身,“哪有臣子将皇帝送到敌营!”
“太皇太后说错了。”那将领面色不改,只是拱着手微微垂下脸,“不止陛下还有太皇太后您,以及太上皇太太上皇!”
老妇人被这句呛的老脸涨红,还等她说话,刚才第一个站出来的文首老臣接上话语,重新开口。
“太皇太后,陛下乃天子,刚行天子表率才是,战败投降不让城中百姓枉死,不让兵卒枉死,这才是仁义之君该做的事。”
“臣等附议!”
此时,半个大殿中的文武走出,站在前面两人身后拱手躬身。
齐国兵马一败再败,两州尽没,如今更是兵临京师城下,文武背后的世家大族,再跟这样的皇帝继续耗下去,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此时大伙一拥而上,墙倒众人推,将皇帝卖了,也是世间少见。
对于他们眼里,齐国天子是自个儿轻贱了自个儿,将皇帝宝座让来让去,这一举措已经让众文武寒心。
几十万军队没能选出一个合格统帅,也是做皇帝的没有大魄力,那就由不得他们不得不为自己,以及身后的家族考虑,另找一条退路了,就算是往日里政见不一致的一些大员,此刻也都站到一起。
眼下,众人还未完全逼宫,话语还算温和,留有周旋的余地。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立国两百多年的齐国依旧太平如初,哪怕贸易被封锁,百姓苦不堪言,但大家还是相安无事,君还是君,臣还是臣,但如今转眼就被兵临城下,几十万军队被打残,皇帝又如此窝囊,如此情景下,怎能不让他们另想办法自保?
此时,朝堂之中,原本之前的主战派的大臣悉数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