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卑躬屈膝……我曾讨他人欢笑……祸乱大唐,使其由盛而衰……我曾见过天颜,我曾攻下长安,亲手毁去世间繁华……原来……是会上瘾的……”
肥胖、苍老的身躯披甲而出,刀锋还滴着鲜血,安禄山站定这处后备的城中营地,视野之中,数百名士兵已被杀死在地上,而这些士兵尸体旁边,屹立的是身形壮硕的士兵,他们将手臂系上了代表北方玄水的黑巾。
他们有着,安禄山赋予的特殊名称:曳落河。
都是从当初粮队里挑选出来的壮士一直跟随左右,年纪小的都被他收为义子,进京以后升迁官职,又补充了两百人进来,组成八百护院。
“随义父,夺城门……迎夏王入城!”
安禄山戴上铁盔,翻身上马,他对面的八百步卒调转方向,冲出这片营地,外面奔马来去,有人看到擅自出营的这支兵马上前询问,随后被安禄山一刀劈死,四周奔行的快马纷纷停下,惊诧的看过来。
到得此时,根本没必要再袭击其他队伍了,安禄山甩了甩刀上的血渍,收回视线,抬刀指向玄春门方向。
“不用理会他们,直接杀向城门!”
话语落下,策马奔行,八百假子兵紧跟在后,狂奔起来。而两侧其他一座座营地听到外面动静,士兵纷纷走到栅栏、辕门朝外望去,疑惑的看着这八百人是怎么回事。
到得之前见到安禄山杀人的令骑,策马冲到营寨里一看,折返出来,在营间的大道上,放声嘶喊:“此营反叛,拦下他们!”时,那些待在营地里的士卒这才反应过来,抓了兵器冲出辕门,而那八百人紧随安禄山已奔出三里之外。
“快追!”
“那边是城门——”
“射响箭!!快!快啊!”
响箭不断射向天空传讯,传去的方向一直延绵向东北面,便是玄春门连横的城墙,上面承载着无数的双方士卒,都在上面疯狂厮杀,攒动的一道道身影下,人的尸体延绵开来,鲜血犹如溪水一般四处蔓延,染红了城墙的每一处。
恐怖的敲击城门声,让飞向天空的响箭,并不那么容易让人留意到,城门内的五百士兵,包括校尉在内正拼尽全力抵御城门,而他们后方还有两个营,计四千名魏兵列阵等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城破后,在城楼下的过道里与敌军厮杀。
咻!
警讯的响箭飞来,终于有魏兵注意到,回头望向远方天空,视线随后回落,便见到前方街道多了几道身影,像是衙门的差役,又像是巡逻的兵卒,他们朝街道拐角过去,顷刻,仓惶奔逃出来,一名骑士追在后面将他们一一斩杀在地。
下一秒。
一名名穿着魏制式的甲衣的士卒踏着地上的尸体从街道拐角朝这边蔓延而来。
“注意后面!叛军……城内出叛军!”
注意到突如其来变化的魏兵大喊起来,防卫城门的阵列刹那间后队转向架起枪林,看着冲击而来的八百人,他们悍勇的迎了上去。
城门外,箭矢射在李玄霸肩头,在铁披膊上‘噹’的弹开,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射箭的弓手,呲牙咧嘴的向后扬起手臂,弓身,右腿后移曲起,下一刻,右腿往前一迈,后扬的大锤带起风雷,直接砸向城门。
轰——
瓮津擂鼓槌带着清晰可闻的风雷之声,轰的一声砸在城门,荡起一圈气浪,半扇城门终于承受不住,门轴响起噼啪的断裂,厚重如墙的城门开始倾斜,拖着吱嘎的扭曲呻吟,倾倒而下,将后面来不及逃开的士卒直接压在了下面。
“城门破了!”
“杀啊!”
早已等候的虎步营垂下头顶的盾牌,扬起刀锋,拖着沉重的铁甲冲向门内,张飞夹杂人群当中冲锋推进,当先一步杀进去的李玄霸犹如绞肉机一般,双锤四下挥舞猛砸,刺来的长兵还未触及他身躯,铁矛被砸的断裂。
“顶住!顶住!他只有一个人!”
嘴上挂着血迹的一名魏军校尉,大声嘶喊,不停挥舞兵器,让士兵扑上去,他视野间,那个全身铁甲,挥舞双锤的身影随意几锤,将扑上去的魏兵像猴子一样打飞,砸在人堆、拱形的通道墙壁上面。
士兵堵住通道,望着犹如巨兽一般冲来的燕军悍将,根本无法评价对方了,仿佛已经不是这个世道的人。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一个人怎么能撼动城门。
踏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