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两个宦官展开的《将军夜宴图》里面每一个人物面孔、衣甲都仔细端详,大抵想要从里面看出什么东西来。
外面,有宦官的声音响起:“陛下,萧太师回来了。”
“让他进来。”
北宫野直起身,略挥了下手,两个宦官识趣的将画卷起来,放入套筒内,带到了后堂。这边,门扇打开,一身玄色袍服的老人进来,朝上方书桌后的皇帝拱起手。
“臣,萧文弼拜见陛下。”
“人呢?”
“回陛下,人……人死了。臣赶到时,已被众人劈砍了数刀,他自己也举起匕首自刎。”萧文弼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房门之外,顺着石阶下去,一辆辕车停在外面,一具身穿白色锦袍的身躯躺在茅草上,衣袍被鲜血浸得通红,颈脖划开露出里面割断的血管、喉管,脸上还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口,胸、腹、腿部也都有明显被长枪戳开的窟窿。
皇帝站在书房门口,沉默的看了好一会儿,举步走下石阶,来到车斗旁,看着上面的尸体,隐约还是能看出是那位定安侯世子的容貌轮廓。
忽然,北宫野将尸体的手掌抬起,摩挲了一下掌心和虎口,这才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檐下。
“拟旨!”
皇帝缓缓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车斗上的尸体,声音冰冷:“定安侯世子苏雍,朝王会舞弊,欺瞒君上,意图反抗,宁死不悔,今日苏雍伏法,其罪犹在,定安侯苏从芳教子无方,治下邪教横行,有渎职之过,剥夺侯爵,全家押送京城,等候发落!”
“陛下!”
萧文弼连忙上前,“此诏有些不妥,苏雍已死,其罪该消,倘若此时牵连定安侯,京中那些世子会惶惶不安,各州那些公侯怕多想,陛下这是意有所指,何况依照我大燕律令,欺君之罪,不过抄家而已。”
回过头来的皇帝直直的看着师父加太师,随后‘嗯’了一声。
“太师说的有理,是朕太过心急了,那便将后面改为:念其先祖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然后人愚昧迟钝,今日卸其世袭罔替,剥夺侯爵之位,抄没家产,苏家不得在定安城中居住,接诏令两日内,搬出侯府!”
“朕的旨意便是这些,好好记下来,发去中书省修辞,连夜制诏,发往容州定安城,昭告各州!”
“令皇城统领之一,费种率五千皇城甲士,一千燕山铁骑随行,另容州刺史汤怀元带兵一同前往,对了,以防万一,朕再派两个一品高手前去,若有顽抗,格杀勿论!”
萧文弼看着转身走入书房的背影,目光晃了晃,他微微抬手,身后的兵卒将辕车以及车斗里的尸体一并拉走。记录的宦官则转身飞跑,将这道旨意传入中书省,原本睡下中书令、中书侍郎等一批官员连夜乘车返回官署,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校正修辞过的诏书由快马先行,随后是昭告书文,由另外一批快马紧跟出京。
同时昭告文书、皇城兵马紧跟出了燕京,携带的文书沿途宣读,抵达容州时已是第三天上午,听到这消息的汤怀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与容州的两位侯爷,苏、吴相交甚好,苏雍的为人他也清楚,如此温和良善之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可诏书已到,他也只能领了皇帝旨意,陪同燕京来的宣读使,和皇城兵马前往定安城宣读诏书。
苏家被罢免侯爵,摘除世袭罔替,甚至要抄家的消息,犹如忽如其来的雷鸣,响彻整个容州。
元月初七的晚上,房文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在家中与家里人用饭,孙女房雪君也在的,一时间,房家所有人都愣住,随即派出人手到官府打听,得到佐证后,老人将众人都招到中庭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