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逻凤佯作不满道:“怎的尹先生来访,也无人先进来通禀一声,忒也的失礼了。”
尹子奇笑道:“元君勿怪,只怪老夫手下这些小厮,下手重了些,洞外那一百卫士已没人能开口咯。”
此言一出洞中南诏人一阵大哗,江朔甚至能感觉他们身子的战栗,十五人杀死一百人也说不上稀奇,但十五人杀尽一百人,却无一人出声示警,可就实在大不寻常了。
阁逻凤却似乎不为所动,淡然道:“范阳的朋友果然好身手,不过如此大费周章,却不知所为何来啊?”
尹子奇笑道:“元君勿怪,老夫只是见诸位在此为了如此显而易见之事争论不休,才忍不住进洞。”
这显然是一句瞎话,阁逻凤也不问尹子奇是否能听懂南诏人的语言,亦笑道:“怎么个显而易见?请尹先生教我。”
尹子奇道:“元君宅心仁厚,为入侵大蒙国的唐军建冢,老夫尚能理解,但李宓作为敌军首领,死后却极尽哀荣,更胜为南诏国捐躯的乌蛮将领,这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阁逻凤道:“孤素知李宓为人,他并不愿意领兵攻打大蒙,并力谏唐皇圣人不要出兵,圣人为奸相杨国忠蒙蔽,尽发南国之兵十余万来攻,却非李宓之罪。”
尹子奇道:“李宓既知不可为而为,岂非不智?”
阁逻凤道:“李宓虽然洞悉事态原委,仍然领兵出征,那是因为他禀忠于国,并非不智。我祭奠李宓,便是因其忠义。”
旁边一人喊道:“那他所忠的也是大唐!”看来南诏邑君其实都通汉语,只是先前出身乌蛮的邑君们不愿意说汉话罢了。
阁逻凤道:“李宓是唐人自然忠于大唐,若我们大蒙国民效仿李宓,皆忠于本国,岂非本国之福么?”
另一邑君冷笑道:“只怕元君要的不是忠于大蒙,而要忠于大唐吧?元君为爨人之主,却想让爨人世代为唐人奴仆么?”
阁逻凤冷笑道:“孤先前还在想,就算尹先生神功无敌,孤的卫队也不太可能连一声喊都发不出来……”
他顿了一下,尹子奇却没有插话,阁逻凤继续道:“现在想来应当是各位邑君在卫队中安排了自己人,待尹先生动手时,里应外合么,才能一下子解决所有人而不发一点生息。”
阁逻凤这番话引发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尹子奇开口道:“诸君,既然元君已经看穿,依老夫只见,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吧?”
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一邑君道:“元君厚大唐而薄大蒙,崇信汉人而轻视乌蛮,我等不满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