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局势蒙昧不明,我怎么不觉得?难道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么?”
保山给事和敢当御史互相对视一眼,产生了一个共同想法——这赵侍郎肯定有料!
然后又听到赵志皋说:“你们应当知道,这场风波发源自苏州城,最后结果如何,也要看苏州城的情况。”
齐世臣忧心忡忡的说:“苏州城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吧?”
知府是对家的人,巡抚不是猪队友就是卧底,钦差大臣是对家的人,这还怎么赢?
如果形势轻松,首辅也不至于心灰意懒到摆烂啊。
赵侍郎摇了摇头:“伱们不懂苏州,或者说,朝廷里的人都不懂苏州。
我们的对手这次胆敢在苏州搅风搅雨,已经真正激怒了一个人。”
更详细的话,就不便对别人说了。
反正赵志皋远隔两三千里就敢断定,林泰来一定会被激怒,一定会残酷的报复。
别人可能以为,林泰来被激怒,是身为“申党”的本能。
但只有赵志皋最清楚,林泰来被激怒,一大半原因是感受到了“冒犯”。
林泰来把苏州城视为自己的地盘和根据地,一帮外人跑到苏州城来搞事,在林泰来眼里就是侵犯自己的主权。
而且林泰来的报复与其说是力挺申家,不如说是“宣示主权”和“杀一儆百”。
赵志皋寻思着,自己也该收点小弟,或者说代林泰来收点小弟。
便又意味深长的对两人说:“如果你们相信老夫,那老夫就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有林泰来,苏州城翻不了天!
那些去苏州城肇事的官员,能平安罢官回老家,就是最好的结局。”
和大部分高高在上的朝臣不同,赵志皋不但亲眼见过林泰来搞事,还是亲身经历过的人。
他根本就不相信,就凭区区几个外来官员,在苏州城还能翻天。
齐世臣和柯挺对林泰来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毕竟林泰来一年前打遍京师无敌手太震撼了,而且还知道林泰来与户部尚书王家结亲。
三思过后,齐世臣又道:“朝廷正在议论,申季子纵容家奴强夺田产致死人命,是否应当获罪。”
他这意思是,想有所表现了,但需要找个切入点。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也没什么选择,就算想投敌,对家也未必肯收,只能死硬到底。
赵志皋却不以为然的说:“苏州城的事情,林泰来会全部摆平,不用你们出力做什么。”
转而又道:“你们不妨将视野放在扬州,这二年林泰来的重心其实在扬州,还需要一些助力。
而林泰来的妻兄也就是户部王司徒那边,也缺少言官帮着说话。”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如果想出风头,还不如在扬州问题上多多发声。
在不背叛申首辅的前提下,顺便还能结好另一个山头户部尚书,何乐而不为?
齐世臣和柯挺便一起谢道:“多谢老大人拨云见日!”
又过两天,吏部召集部院大臣、科道官四十来人在东朝房开会,共同商议“京察”的流程。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多口杂的大会,往往有很多偷懒大臣缺席,但这次到会人员却很整齐。
一是因为最近局势相当微妙,大臣们都不想疏忽;二是“京察”实在敏感,大臣都想看看风向。
在皇帝不怎么上朝的情况下,这种部院大臣扎堆的廷议,其实就相当于朝堂风向标了。
虽然大明官场以公文流转为特色,制度上并不讲究当面议事,但书面交流显然不能完全取代面对面交流,这是人性。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东朝房内,主持会议的吏部尚书杨巍还没发话开始。
忽然刑部尚书陆光祖冷不丁的对户部尚书王之垣说:
“两淮巡盐御史蔡时鼎上疏奏称,有苏州卫千户林泰来在扬州城多次横行不法,请求刑部依法治罪。
并还奏称,苏州卫屯兵于扬州水次仓,诚为地方祸患,请求朝廷裁撤。
以上两点,王司徒以为如何?”
陆光祖乃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张居正的同年,很像是上一个时代的人物。
论起资历数一数二,当吏部尚书都够格了,在原本历史上确实也当过吏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