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数九寒天,陈文斌却出了一头的热汗,他用官服的袖口抹了抹,连连应声:“是,是...”
顾怀看了一眼他的官服,笑道:“再说了,这件官服如此陈旧,陈县令依然舍不得换,由此能看出来是位勤俭节约,爱民如子的好官,这样的官,怎么会贪腐存粮,驱赶流民呢,是不是?”
陈文斌说不出话了。
“可过了黄河之后,本官真的没有看见多少活人,”顾怀笑容收敛,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流民南下,必然会汇聚到京城,这一路的官道都应该有流民扶老携幼往南走才对,可本官没看到。”
见陈文斌喏喏不敢言,顾怀看向那些士绅官员,平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本官?”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位伯爷是演的哪一出,可有那么两个人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们都是县衙的小吏,上不了餐桌,也喝不了汤,但眼下这个场景,分明就是这位河北经略使想要杀鸡儆猴,在等一个有胆识有野心的人站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挤开眼前的人群,快步向前,却被顾怀的亲卫拦了下来,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喊道:“大人,大人!小吏石开(孟显德)有事检举,临漳县令陈文斌贪赃枉法,伙同地方武备...”
“知道了,”顾怀摆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语,又看向陈文斌,“陈县令,这可是开了个不好的头啊,本官初到临漳,便有人检举你,实在是让本官有些为难,这样吧,来人,把陈县令先行收押,待到本官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再还陈县令一个清白!”
陈文斌呆住了,他有想过顾怀会在这件事上发难,可他也不认为顾怀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拿他开刀,因为他清楚,在这件事上手脚不干净的人实在太多,就算顾怀要总督河北军政,他也不敢对那么多人下手!
可他到临漳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下狱,法不责众这个道理他是不是不懂?
还不等他说话,一直跟着顾怀的其中一个汉子就伸出大手将他按倒,然后干脆利落地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大概是嫌他抗议声太吵,那厮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乌漆麻黑的抹布,团了团塞进了他的嘴巴。
一旁的官员士绅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言笑晏晏的靖北伯爷说翻脸就翻脸,眼见这位伯爷不打算去已经洒扫准备好的宅邸,反而让人带着那两个小吏去县衙准备问案,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海里都蹦出了一句话。
那宴席...还开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