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小楼的空气里带着些江南的湿润气息,远处红墙白瓦的对比也更鲜明了些,顾怀伸了个懒腰坐到窗前,眯着眼睛准备享受自家小侍女的梳头服务。
然而下一秒头发就被扯得生疼,他转过头,有些无奈:“梳个头而已,至于要我的命吗?”
“要不然少爷你自己梳一下试试?”小侍女好像带着些起床气,把握着梳子的手缩到身后,没好气地开口:“以前都是随意梳个发髻,你今天却要学那些书生,我可没学过。”
“瞧瞧你这态度,你也知道叫我少爷!”顾怀有些恼火,“说你两句,居然让我自己去梳!你要知道,少爷我今天要去学堂教书,那就是正经的读书人了,以后每天都要这样梳!”
往常闹到这里,小侍女也就偃旗息鼓乖乖照做了,但今天小侍女的情绪明显有些问题,把梳子一丢就气鼓鼓地往外走。
“等等!”顾怀叹了口气,“不就是不让你一起睡...你至于么?以前那是没办法,就一床被子只能挤着睡,如今二楼有几个房间,你干嘛还非得往我床上挤?”
“你看,去年之前的事情你虽然都不记得了,但怎么也该有个十五六岁,都要到嫁人的年纪了,还不知道注意这些?”
小侍女没说话。
这模样顾怀之前倒也见过几次,之前有一次落脚的县城被起义军攻破了,顾怀带着小侍女逃出城一路往山上跑,有几个逃兵盯上了小侍女,顾怀把她打晕了扔山洞里自己引着人逃远,等绕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小侍女就呆呆地抱着双膝坐在洞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后来就半个多月没理他。
“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爱睡床尾就睡床尾吧...不过你得学怎么梳书生的发髻。”
小侍女脚步顿了顿,生闷气的表情一扫而空,脆生生应了声:“好咧。”
梳完头,下人送过来早膳,还有几件衣服,大概是考虑到他现在还得去教书,穿着满是补丁的儒衫实在太过不像话,所以衣服里有几件崭新的儒衫,此外还有几件侍女服,莫莫也总算不用再穿那件满是补丁的了。
用过早膳,顾怀走出小楼,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便走向了李府的后门。
至于为什么不走前门...自然是因为太远了。
大概是得了交代,后门的门房开门倒是利索,出了后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青石板街,两边多是住宅看不到什么商铺,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夏日清晨的凉爽微风里,一袭青衫的顾怀挑准了之前问清的书院的方向,走在了相隔几百年的苏州街头。
毕竟是私办的学堂,倒不好取什么太大气的名字,只是挂了块牌匾,简简单单的“书院”二字,顾怀前脚刚跨过门槛,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也就传到了耳畔。
已经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迎了出来,想必是终于能还乡休憩了,老人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端正的儒生互礼后,他也就带着顾怀在不大的学堂里走走停停。
“学生有三十七人,今年过后怕是还要多些,平日讲学,老夫多是用《论语》启蒙,再教《礼经》、《孝经》,那十来个女娃也会给她们讲《女训》,终究不是权贵人家的私塾,这些孩子还是很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