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想必你也知道,先帝南征北战…就是为了要使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而先帝当年是染病宾天,你不图夺回皇位…”
未待符太后讲完,郭宗训猛得挣脱了她的相拥,退后一步,举袖擦去脸上泪水,“孩儿知道母后这是违心之言,父皇他正当壮年,身周有医术高超的青青姐姐,会使神功续气的楚先生、方帮主他们,若非是赵贼陷害,父皇他不会宾天…”
常青青与贺梅二人心头一凛,自未料到小小年纪的郭宗训竟为猜岀其中端倪。
望着垂泪未语的符太后,郭宗训接着言道,“孩儿方才言过,孩儿视赵匡胤为仇,并非止于他夺了孩儿皇位,更是他害死了父皇…”
“梁王,你心中如何念想我自无法约束,但你要将念头付诸于言行而为,我目睹耳闻皆觉不妥,还是收回此习武的念头吧…”
郭宗训想是未料符太后会明言不准自己习武,‘扑通’跪拜而下,“孩儿记得母后曾是教诲,百行孝为先,而今父仇不共戴天,母后怎生可以让孩儿置父仇于不顾,孩儿求母后恩准,让孩儿拜贺先生为师…”
言罢却是咚咚作响磕起头来。
符太后一时不知如何劝阻,便向常青青望去,常青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立为离案而出,蹲身相扶郭宗训,“梁王且勿如此,先为起来言事…”
郭宗训略一挣扎,想是知道无法抗拒常青青相扶之力,便顺势站了起来,望向符太后,“母后当真不让孩儿习武…”
看着他前额隐隐可见的血丝,符太后心头一痛,珠泪滑落中,双眼一闭摇了摇头。
郭宗训见状顿然转身抱住蹲在身侧的常青青,哭着道,“青青姐姐,为什么母后不准我习武,为什么不准我报仇?”
“因为你是先帝的血脉,你要平平安安的活着,要将先帝的血脉传承下去…”
“不,除了我,还有曹王、纪王、蕲王他们…”
“你是兄长,你当先为承起这个责任…”
“不,这是不与我习武的借口。”
“梁王已知百行孝为先,当不可使性为难太后…”
郭宗训猛地将抱着常青青的双手一松,盯着常青青眼睛,“这么说,青青姐姐也是不同意我习武…?”
常青青垂首避开他的眼神,也未岀言作答。
郭宗训见状一时呆立未动,片刻后转首环顾符太后、贺梅一眼,接着大声嚷道,“赵贼篡位之后,我在皇宫如是笼鸟,只待来此房州时日,便可习得如楚先生、方帮主、明无大师那般身手…而今触手可及,你们却不让我得之,倒不若就让我困在开封皇宫中,那般我心中还能有个希望…”言罢竟是往殿外疾跑而去。
“梁王…”常青青起身欲追。
贺梅出言道,“青青,梁王他长大了,且让他自己静下来吧……”
符太后想是未料郭宗训会如此言语,闻言神情木然,良久之后方为幽叹一声,望向贺梅,“我想出家为尼,贺先生可否接引?”
贺、常二人闻言吓了一跳,互视一眼后,贺梅小心翼翼言道,“太后何以作此念想?”
“当日我见责楚先生作为大周臣民,不知忠君爱国,未出手护先帝宗庙使先帝大业得以传承,今日我终是明白了楚先生为何会岀走中原,唉,有些事当是不得不为…”符太后言语一顿,摇了摇头后惨然一笑,“如贺先生所言,梁王长大了,他所择并无错误,但我却要阻断他为父报仇的心念,我当如何面对于他…”
“太后…”常青青望着年方三旬出头,白发已隐隐可见的符太后,心中凄楚难当,“梁王日后当会明白太后苦心,青青望太后不要心生自责…”
符太后摇了摇头,犹带泪痕的秀目望向贺梅,“贺先生若一时不能见允,可否先让我带发修行…”
贺梅望着投来的坚毅眼神,心下一叹,微微点了点头。
常青青突觉一股难以言状的伤感袭上心头,珠泪滚滚而岀,“太后…”
“青青莫生伤悲,诸事想来皆有因果…”符太后此下想是因贺梅答应她带发修行缘故,心境豁然开朗,反为安慰常青青,接着话锋一转,“忆非可需你贴身照看?”
“太后的意思?”
常青青疑惑之中只听贺梅笑道,“太后的意思是让你今晚留宿王府,安抚梁王不平之心…”
“我本也是如此作想…”常青青点了点头,“忆非他生下来皆是青姨照看,与我倒少了亲近,我即是留宿王府十天半月,他也是不会找我这个娘亲…”
符太后与贺梅闻言相视一笑,笼罩殿中悲伤的气氛随着常青青的回答顿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