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取徐家千金入门后,你务必使她探得孩子的生辰,但凡每年孩子的生辰之日,你当用心备上礼物让徐家千金送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肯将我赵家骨肉生下,光义你应有机会得到她的原谅。”
想是觉得赵杜氏分析大有道理,赵光义心下一喜,拱手作礼道,“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此时罗宫令领着一位手捧文房四宝的宫女进入殿内,躬身道:“禀太后,赵普已奉旨在殿外候宣。”
“让他进来吧。”
“遵旨。”
赵杜氏望向捧着文房四宝的宫女,“笔墨纸砚放在右案上就可,你退下吧。”
就在宫女将文房四宝放好之际,赵普入殿参见,待他行礼之后,赵杜氏让他在放有笔墨纸砚的右案之处落坐。
“本宫有约要制传,有请赵卿家执笔。”
但凡皇太后或皇帝有诏、制要下,执笔的多为中书舍人,而且要将所下的诏、制大致内容相告,好让执笔之人构思如何措词落笔。
赵普未料到一落座皇太后便要自己制约,一时丈二摸不着头,心想,‘约’是为约定之意,多用于互不信任的双方将要合作、盟誓之文书,此下殿中唯有皇太后、皇帝、赵光义母子三人,这‘约’从何谈起?惊疑之下,望向赵匡胤,只见赵匡胤端起茶碗,低头吹着茶碗飘起了热气,根本无视自己的目光,只得转而望向落座对面的赵光义,却见他也是脸显疑惑。正欲作问所制何约,但听赵杜氏轻咳一声,“本宫念,赵爱卿书写…”
赵普只好收起询问之念,将御纸铺好,举笔待书。
只听赵杜氏缓缓言道:“大宋建隆元年五月己酉日,滋德殿皇太后制约:
生黎民而立之君,所以出四方之令。有天下而传于子,所以维万世之安。然四方未靖,使神器不坠,须比肩共承,方得气负重。知风云莫测,畏命数难料。假河东未复伪汉未平,倘帝中道崩殂,是以皇弟光义践祚当国……”
下笔如神助的赵普当听到‘倘帝中道崩殂,是以皇弟光义践祚当国’,大惊失色,顿然停笔,将笔放下,行出桌案,跪拜而下,“臣有事请询,望皇太后恩准…”
此时脸显惊愕的赵光义也欲站起身子出案,却听赵匡胤咳了一声,只见他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只得满怀疑问坐下。
赵杜氏自然猜到赵普想询何事,微微一笑,“赵爱卿且回座执笔,将本宫制约书完再询不迟。”
“臣斗胆,请皇太后收回制约……”
身为谏议大夫的赵普是有权要求皇太后、皇帝更改不合理的诏、制,何况他还有枢密副使的头衔,更是有权投票否定圣旨。
“大胆。”此时赵匡胤低斥一声,“赵爱卿难道没听清楚皇太后所言吗?”
听得赵匡胤岀声,跪拜俯首的赵普抬头相望,“官家,臣…”
赵匡胤截言道,“皇太后有旨,将制约书完再询,你可是听清了?”
但见赵匡胤怒视中眼睛眨了一下,赵普迟疑一下,复俯首道:“臣听清了,臣遵旨。”
言罢起身归位落座,执起笔来,却是未下笔将‘倘帝中道崩殂,是以皇弟光义践祚当国’写下。
赵杜氏视若未睹,接着言道,“待荡灭僭伪,当瞻周公克己复礼,还政帝嗣德昭,使天下归仁。”
待听得最后几句,无异于是立赵德昭为太子之意,赵普紧绷的神情一松,迅速落笔,倾刻间便将制约续完。
“有劳赵爱卿落署,再将本宫制约复念一遍。”
赵普略一迟疑,将自己名字署上,然后拿起书好的制约,低声念道:
“大宋建隆元年五月己酉日,滋德殿皇太后制约:
生黎民而立之君,所以出四方之令。有天下而传于子,所以维万世之安。然四方未靖,使神器不坠,须比肩共承,方得气负重。知风云莫测,畏命数难料。假河东未复伪汉未平,倘帝中道崩殂,是以皇弟光义践祚当国,待荡灭僭伪,当瞻周公克己复礼,还政帝嗣德昭,使天下归仁。
右谏议大夫、枢密院副使赵普书。”
“好。”赵杜氏暗松了一口气,望向赵光义,“且去将慧空大师请来,再让罗宫令使人与赵爱卿,慧空大师上茶。”
“儿臣遵旨。”
赵光义离去之际,赵杜氏伸手拉开置在罗汉榻中间矮几上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放在几上,然后望向赵普,“慧空大师片刻便到,赵爱卿且稍安勿燥。”
慧空落脚在殿后御苑之中,赵普也为知道,行来滋德殿还不用一盏茶功夫。但听赵杜氏如此吩咐,分明是担心自己会不分时宜请命解惑,脸色一红,拱手作礼道,“臣遵旨。”
“赵爱卿,万万切记…此约内容不可与任何人言及。”
赵普虽不明白赵杜氏为何要制此约,但也知泄露制约内容的后果,闻言神情肃然道,“微臣明白,请皇太后放心。”
不一会,慧空随着赵光义现身殿门口,赵杜氏便为站起身形,赵匡胤见状忙起身相扶,二人刚行岀三步,慧空已趋步近前见礼,“慧空见过太后,见过皇上…”
“大师不必多礼,请上坐。”
“多谢太后赐坐。”
慧空合什行到赵光义下首长案之后入座而下,此时便有两位宫女上前将茶奉上而退。
“老身有一事相托大师,望大师日后周全…”已与赵匡胤回到罗汉榻落座的赵杜氏言道。
“太后请讲。”
“光义,且将赵大人所书制约呈与大师阅看……”
“儿臣遵旨。”
赵光义起身行到赵普案前,接过赵普递来的制约转身呈与慧空。
慧空将制约所书内容看完之后,想起智苦所言‘兄脉为先,弟脉为后,各享九帝’之言,便知赵杜氏所下制约的用意,心下不由得对赵杜氏暗暗佩服,正欲岀言称赞赵杜氏行事周到,却见赵普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有疑惑,心念一动,便改口言道,“太后相托之事与此制约有关?”
“正是,老身相托大师保管此约,若使收复北汉后皇帝安康,此约大师当可毁去,若是不测,请大师见证此约,使老身所制得以履行。”
无论将来出现何种局面,唯有慧空保管此制约才为最为合适的人选,但知有了慧空介入,制约日后当不会生出变数,各怀心思的众人对赵杜氏如此安排即意外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