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吧……”片刻之后她重新开口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就比现在的你大一点。”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话,已经比现在的我大挺多了吧……”艾格妮丝插话。
“住口!听我讲完。”比昂卡习惯性地打断地徒弟的话,“那时候我刚刚出师没多久,怀着想要见见世面的心情离开了家乡,游山玩水之余顺便找人挑战,试试自己的成色。当时一路从意大利然后北上来到了奥地利,接着穿过了瑞士来到了法国境内……”
艾格妮丝不再插话,静静地听着老师解释,而比昂卡似乎也来了状态,叙述也流畅了许多。
“那时候还是拿破仑的帝国,虽说他的治下比过去太平了不少,但是也称不上什么太平盛世,时不时还会打仗。不过,我倒是不害怕,反正到处打仗已经持续十几年了,大家也早就习惯了。
有一天,我跑到一家旅店投宿,然后在休息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小流氓对我说话不三不四,那时候的我脾气比现在还要差,自然就毫不犹豫地出手教训了他——不过我没想到,他跑了以后,叫了几个人试图找回场子,还说了特别难听的话,说是要把我关起来什么的,我一气就大打出手,结果就杀了人,还重伤了几个。”
“失手杀人?”艾格妮丝顿时就啧了啧舌,“这可就捅了娄子啦。”
“是啊,斗殴打架是一回事,杀了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虽说我占了理,是他们挑衅在先,但是作为一个外国人,我又怎么可能和人说理?再说了,天知道他们在这个镇子里还有多少同伙……所以我在动完手之后,赶紧就收拾行李逃跑了。”
“那您逃成功了吗?”艾格妮丝问。
“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如果我的马没出事的话。”比昂卡无奈地回答,“我从旅店跑出来之后,赶紧骑了马走人,结果却没想到,那些天杀的混蛋在找我报仇的时候,对我的马动了点手脚,结果我没跑多远,这匹马就不行了……这可是跟了我好几年的马,看到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心里难受极了,一剑结果了它,免得它多受苦。真的,我杀人的时候手从来都没抖过,但是对它用剑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颤抖,难受至极。
杀了马虽然解决了它的痛苦,但是我的麻烦却没有减少,我杀人之后惊动了当地的治安官,而且死者里面有镇长的亲戚,于是他们就派当兵的来抓我,他们是本地人,当然比我熟悉得多,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我。”
“这就是一个人旅行要面对的风险呢……”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艾格妮丝还是为师傅感到同情,“那您接下来怎么办呢?反抗了吗?”
“面对那么多人还有枪,我跑又跑不了,如果动手反抗当场就要丢了命,我自然不会傻到顽抗。”比昂卡回答,“我选择了束手就擒,然后向追我的人申辩我动手的原因,结果……他们当然不理会我说的,把我绑起来就带回去了,然后扔进了镇子的牢房里。好在那些当兵的也算讲规矩,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把我关起来了而已。”
“听上去倒是挺熟悉的……”艾格妮丝不禁流露出了同情,“师傅,您有时候是挺倒霉的。”
比昂卡也禁不住叹了口气,显然当初那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关起来之后,他们就要审判我,人证物证俱在,那些逃命的还有受伤的,纷纷站出来指正我,我无论怎么申辩也无济于事,他们当然会偏向于本地人,所以准备把我吊死。”比昂卡继续叙述了下去,“不过,我的事在当地那个小地方也算是个轰动性的新闻,有不少人听说过了。于是有个当时有个年轻人,是个当地小有名气的律师,听说了我的事情之后,就跑过来探视我……”
艾格妮丝顿时就来了精神,莫非这就是给师傅下委托的人?
“就是他救了您的命吗?”
“是的。”比昂卡点了点头,“我当时精神状态很不好,又委屈又气愤,再加上自觉自己要被杀了,所以态度更加恶劣,经常和同监或者看守吵架,他最初探视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也是来看笑话的,于是对他也毫不客气,没想到他告诉我,他想要救我一命。
我当然很高兴,但是也不至于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轻易落到我头上,于是我问他想要什么。他就告诉我,他未来有意投身政治,所以选上议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是他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资产,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积攒名气,这也是他在这个小地方当律师的目的。他调查了我的事,并且认为可以为我辩护,保住我的命,虽然这么做会得罪一些人,但是也可以给他树立一个刚正不阿的形象,这对他来说大有帮助。另外,如果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也确实想要帮助一些含冤受屈的人,让这个国家留下一点无辜的鲜血,因为流血已经够多了。”
“原来如此……”艾格妮丝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过来,“这家伙还算个不错的人呢。”
“我相信了他的理由,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所以就请他给我辩护。”谈到这里的时候,比昂卡的精神明显好转了不少,“这家伙果然没有食言,一方面他给我辩护,一方面他上下奔走给我打点。本来作为外来者我无依无靠,但是他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却在当地积累了不少关系,局面顿时就逆转了,最后我因为是正当防卫被免除了死刑,判处了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