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当然会让他感到些许的慌乱,但是多年的工作已经让他锻炼出了无论什么情况都面不改色的定力,所以他只是短暂地对老板闪过了一个眼神,就装作浑然无事地应付了过去。
多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在短短地两个眼神当中,就完成了大量的信息交换,埃德蒙-唐泰斯当然对此茫然无知。
博旺又看向了埃德蒙,然后笑眯眯地说了下去,“伯爵先生,既然我的老板已经交代我要配合您,那我今后听凭您的吩咐,无论您想要做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我都会尽力配合的,我们也可以为您提前开一个预支账户,让您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从我们这里提取资金,以供您的开销——”
“您这就言重了。”看到对方这么毕恭毕敬的样子,埃德蒙-唐泰斯连忙摆了摆手,“我不过是个跑过来见见世面的外国人而已,根本就不需要您如此郑重对待,巴黎虽然繁华,但对我来说犹如迷宫一样,今后只请您照顾一下了。”
“说实话,虽然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但是我跟您一样不懂巴黎。”博旺笑着回答,“我们只管放贷和收款,不懂那些沙龙和风流韵事,如果您对此有兴趣,我们恐怕爱莫能助。”
博旺的回答,把埃德蒙给逗笑了。
“不瞒您说,对此我也有点遐想,要是真能够在这里碰到什么艳遇,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这话当然只是应付场面而已,对他来说,完成陛下的任务尚且自顾不暇,哪有什么闲心去玩什么风流韵事——况且,以他现在的处境,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参加公众场合的次数越少越好。
“我不敢保证您一定得偿所愿,不过我可以跟您保证,您已经拥有了最可靠、最锋锐的情场利器——金钱。”博旺回答,“虽然人人都说金钱买不来爱情,但是在巴黎,只要您开价足够,自然有大把美人会把模拟的爱情奉送给您,我看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我倒是没想到您是一个躺在账簿上的诗人!”埃德蒙-唐泰斯打趣对方。
“把任何一行做到极致,都跟写诗差不多了。”博旺微笑,显得略带了几分骄傲,“在这座城市,很多人都迷恋着纵欲狂欢,但对我来说,账簿上跳动的那些数字就是我的娱乐、甚至是我的生命。”
“真是可敬。”埃德蒙-唐泰斯不由得对对方肃然起敬,“不过我也能够理解,我也同样热爱着我的事业。”
说完之后,他们两个人又握了一次手,彼此都有一种“这个人不是普通人”的印象。
庞赛纳一直都看着他们两个攀谈,等他们再度握手之后,他重新开口了。
“博旺,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管这些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非常看好的接班人,我已经老了,有很多事情难以亲自处理,所以我交给你来办——最近这几年来,我交个你的任务我从来都没有过问过,我放手让你去干,这一次也同样如此。我相信,你知道什么对我们银行、对你自己有利,也相信,你能够把一切都办得妥帖。我祝你们两位相处愉快。”
说完之后,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先离开,他要处理自己的公务了。
博旺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板已经老了,有点胆小怕事,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和波拿巴家族的关系,所以他把这些事情交给自己来处理。
说实话,任何处在他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会感到头疼,进退两难。
老板为什么不告密?他怕波拿巴家族一旦复辟成功,自己会遭遇清算,可是如果他真的参与其中,难道就不会面临危险吗?
所以,他把自己叫了过来,把“最亲密的助手”当成了防火墙,让自己来负责相关事宜,也就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了自己来负责。
这样,无论是得罪波拿巴家族还是得罪波旁王室,都跟他没有了直接的关系,他只是在服务一个外国“客户”而已。
博旺并不对老板的做法感到寒心,他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更加寒心的事情也已经见了无数,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他更多地是把这一次的事情当成一次“考验”,如果自己通过了这一次艰难的考验之后,那么老板就会承认自己是他最好的继承者了。
是的,正如老板所说的那样,他已经老了,精力日渐衰退,他的孩子们里面也没有能够继承现有业务的人,他之前已经几次表态过,他在退休之后,将选择把银行交给他信任的人经营,自己的家人只从里面拿到每年相应的分红和股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