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之中是一本发黄的册子和多次诊断记录。
“这是……”
张叔微翻开那本册子,惊讶道,“少昊阴符刀的刀谱?”
李秋眠点头:“孟元帅三年前已经彻底完成了对肺部的淬炼,开始着眼于其他脏器,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自己肝脏间会突发剧痛。”
“他的军师和我派去的人都只能诊断出一些小毛病,无法确认真正根结所在,但据孟元帅自思自省,说是五脏之间,五行之气失衡。”
“肺属金,肝属木,金克木,所以生出肝疾,他这三年里先尝试淬炼肝脏,结果加重病情,调养了一番后,转而淬炼肾脏,希望通过金生水、水生木,缓解病情。”
“现在看来,显然也是失败了。”
“你要了解他的病情,这些诊断记录加起来,可能都没有这本刀谱重要。”
张叔微眉头紧锁:“单论武功,我可不如你。”
“你只是打不过我,但武学理论上,你比我广博得多。”
李秋眠缓缓说道,“而且,我跟孟元帅合议之后,隐隐觉得,要解决五脏五行之气失衡的问题,并不能只着眼于五脏之间。”
“五行互有生克,无论加紧淬炼哪一方,功力深了之后,都可能造成某一脏器被克。”
“也许,要在另一种属性偏向不那么明显的人体根基上着手,从而加强整个人体对内脏元气的调控,使先完成淬炼的脏器,不会压迫到受克的脏器,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思路。”
李秋眠的眼神熠熠生辉,盯紧了张叔微,“我之所以大派人手先去找你,不但因为你医术最高,又是故友,也是因为,你当年就好像说过……”
“淬炼脊椎,才是正途?”
张叔微面露恍然之色。
他虽然坚持认为,迈入脱胎换骨之境,最正确的方式,是先淬炼脊椎,但一时也没有想到,已经在宗师之道上走得很深的人,受到的反噬,也能够通过淬炼脊椎来解决。
“确实有这个可能。”
张叔微翻看着刀谱,喃喃说道,“但是老孟都已经把整个肺淬炼完了,要让他在这个状态兼修脊椎路线,难度比一开始就走脊椎路线高得多。”
“我需要一个走这条路的高手,甚至是一个走这条路达成宗师的人,来跟老孟互相印证。”
李秋眠说道:“我们也想到这一点,这三年来,已经在寻找……”
张叔微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找到的人,能比得上苏寒山吗?”
李秋眠一愣:“寒山是走脊椎路线的?他不是练眼睛吗?”
“哦,你好像也误会了什么。”
张叔微盖上刀谱,捶了一下书册封面,露出笑容,“他不但是走脊椎路线,而且当今世上,恐怕不会有人在这条路线上,比他更接近宗师境界。”
李秋眠对这意外之喜,却不免生出一丝狐疑:“会有这么好运的事情吗?这样的人,就刚好在这个时候,这么巧被我们碰上了。”
“我看你是投胎在李家,把好运用光了,这么多年奋斗太多,都不知道真正的好运是什么样子。”
张叔微看出他的疑虑,心中有些不满,说道,“郑道当年给了路边一个老乞丐半个馒头,直接被人家洗经伐髓,提升资质,还给了一本几乎能冲到宗师的天竺神功。”
“等他加入旷古堂,他们的总堂主又刚好是一个兼修禅功与密宗,懂得天竺武学精髓的宗师,在你看来,这个算不算巧呢?”
李秋眠笑道:“我听过朝阳所有的叙述,亲眼见过你们在船上的眼神,虽然觉得巧,但并不是怀疑寒山本人的用心。”
张叔微想起,苏寒山简直像从娘胎里就在练那套纯阳功,居然练得都成了本能,根基扎实无比,也不禁有些感慨:“也许真是上天垂怜,赐了我们这样一份机缘吧。”
“任意翻阅扶摇山藏书,还有老夫承诺的以针药之术,助他精修武功,本来就是他该有的报酬。”
“现在看来,我们该竭尽所能,给他更多助力才对。”
李秋眠由衷的点了点头。
夜色漫漫,终有尽时,玉兔西行,东方曙光渐露。
苏寒山吃饱喝足,又休息得精神百倍,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清晨时分,只去喝了一碗粥,就走向了苦舟阁。
路上他抬头看去,见到了很熟悉的景色。
日月对立,东升西坠,听起来好像一者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另一者应该刚好隐没于地平线下。
可实际上,苏寒山前世常常看到,夕阳还未落下,月亮已经快走到中天,而且日月都在天空偏南的方位。
如今在这扶摇山上望去,东方云海间,朦胧的橘红色太阳,已经露出了大半个轮廓。
而月亮还挂在西方高空,少说还得有一个时辰,才会真正隐没不见。
这种久别重逢般的感觉,让他不禁露出了些微笑。
只是当他真走到苦舟阁的时候,却有些意外的发现,李秋眠和张叔微,正站在大堂那条长桌旁边等他。
“我已经听张兄说起,你想参修别家武学,体验人身其余各部的玄奥,对比印证,更深入的理解淬炼脊椎的道路。”
李秋眠拍了拍桌面上的几摞书,说道,“我已经把可能适合你的部分,全部翻检出来,你跟张兄看看,可以定一个比较稳妥的次序。”
苏寒山抱拳道:“多谢!”
他走到桌边坐下,静静的翻阅起来,过了片刻,就已经拿定主意,决定先从侧重双目的心法《孔方如轮神射诀》入手,体验一番。
这套心法,据说是神射手所练,练成之后,在五十步开外,凝视铜钱,会觉得铜钱大如车轮,连最细小的磨损裂痕,都清晰可见。
用这样的目力射人,什么样的盔甲,都难防循隙而入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