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在警方的案卷里,找不到任何记录。你和汤家贤督察说这件事的时候,有谁在场?”
“只有我们两个。这种事不可以让太多人知道的。”
何伟伦一笑:“既然不可以让太多人知道,在西贡码头,你为什么大喊大叫呢?当时现场有上百人,就算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听到,也是三十几个人。你可以当着三十几个人的面前暴出被告线人身份,却又在向汤家贤督察汇报时保密,难道不是前后矛盾么?”
陈彦祖手中的原子笔,扎在严少筠左上臂位置。
这里……是?恶意揣测……
严少筠想也不想立刻举手:“反对!反对控方律师恶意揣测。”
“那我换个问题。证人,我看过你的档案。请问,在1977年警廉冲突中,你做过什么?”
原子笔刺左手手肘。
“反对!控方问题与本案无关!”
“法官阁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乎证人证言是否可靠。”
“反对无效,证人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李虾迟疑片刻,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流利:“我……我和一些同事,冲进了夏悫道廉政公署大厦……”
陪审团又是一阵议论。
担任陪审的,都是港岛市民。对六年前的警廉冲突大多记忆犹新。
不过当事双方是警察和廉署,离老百姓生活较远,更没多少人亲眼目击。
这时候听到李虾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这个看上去干干瘦瘦的老头,居然是黑警?
何伟伦神情得意:“根据我掌握的资料,事后你曾被强制休假是不是?”3
“是。”
“能不能说明你去哪里休假?我想很多人有兴趣知道。”
“我在冲突当天和廉政公署的人打架,打伤了人,所谓的休假,其实是到惩教署短暂羁押……”
“看不出来,你一把年纪还这么拼阿。已经发展到羁押的地步,一定是打的很重了?”
“致人……轻伤……”
陈彦祖扯了扯严少筠衣袖,让她注意汤家贤。
汤家贤此时紧盯着李虾,鼻子呼哧呼哧喘粗气,看李虾的眼神里充满仇恨。
陈彦祖飞速写了一行字交给严少筠,严少筠点点头。
何伟伦穷追猛打:“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这么拼?和廉署的人有私人恩怨?还是受人指使?”
“我……我跟雷探长的,他们搞走了雷老,我当然不开心。而且当时廉署开了我的档案,随时可能抓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
“廉署是用什么罪名控告你?”
“收黑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港督已经特赦……”
李虾情绪逐渐激动,显然在法庭提起收黑钱当黑警的事,总是有点不自然。
何伟伦步步紧逼:“你不止收黑钱,而且是收社团的黑钱是不是?”
“当时大家都收规费,我不过是按规矩做事而已。”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你说被告从十八岁开始就做你的线人,那时候应该是……1973年,那个时间廉署还没成立,按照你刚刚的说法,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收规费,你也在收。收规费的对象,也包括本案被告所在的社团是不是?”
“是……”
何伟伦:“你收了规费,然后称被告为线人,这么一来,被告的的不法行为就可以免予追究。在这十年内,你们始终以这种方式合作,即便在警廉冲突之后,也没有改变。
如你所说,这十年间被告一直和犯罪分子混在一起,也参与到越南人的军火走私生意中。靠着线人的身份,始终逍遥法外。直到这次的富贵表行劫案,他依旧以为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逃脱。
因为他事先付给某人足够的好处,或者说是所谓的……规费!你拿了好处,就要为对方提供包庇。称一个罪犯为线人,为了维护他不惜打伤自己的上司!”
李虾勃然变色,双手撑着面前的桌板,想要跳出证人席,发现做不到之后,就指着何伟伦大骂:“你诬陷我,你和汤家贤一样都是人渣,王八蛋,扑你阿木!”
一长串潮汕脏话伴随着口水,将何伟伦淹没。
原子笔再次刺左上臂。
严少筠:“反对,反对控方律师恶意揣测。”
何伟伦一笑:“证人,你能否向陪审团解释,自1977年之后,你的户口里,每年数额不定的汇款是怎么回事?我们调了你的户口流水,每年的的九月,你都会收到一笔汇款从三万到五万不等,最多的一年是七万五。这些钱是不是规费?”
李虾情绪依旧激动:“扑你阿木!那天是我儿子忌日,阿辉答应代替阿德照顾我,所以在那天汇款给我做养老金。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一直在工作么?需要其他人养老?还有,杜志辉代替你儿子照顾你?”
“是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如果杜志辉被判死刑,你就老无所养,你为了有人养老,所以不惜作伪证!”
陈彦祖的原子笔刺在严少筠左小臂。这下力度较大,连罗乐儿都看的清楚。
严少筠好像装了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
“反对!反对控方用主观猜测引导陪审团!”
“反对有效,控方注意自己的问题。”
何伟伦并不在意,反倒是微微一笑,朝法官说了一句:我没问题了。
又看向严少筠,神情中充满得意。
陈彦祖在严少筠耳边小声嘀咕:“他不仁我不义,使用备用方案,干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