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门开了,曲蓓蓓的爷爷——七叔公,如同梦游般走了出来。他双膝直挺挺地,往台阶下一纵,越下了三阶台阶,平稳落地。
这个七叔公快七十岁的人了,年纪比徐长卿还要大好几岁。徐长卿自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弹跳起步,直挺挺落地。他睁大了双眼,看着一弹一蹦渐渐靠近的七叔公。
曲蓓蓓从后面追过来,大喊:“爷爷——”
七叔公大笑:“我不是你爷爷,我是云梦君。”
七叔公走路像弹簧,一弹一缩,一蹦一跳。花白头发、黝黑脸膛的老头儿,像这种走路法,引起乡亲们的嘲笑。
大家大笑:“老曲头,疯了疯了。”
曲蓓蓓追得很快,七叔公刚刚跳到大榕树下,她就追上了。大树下养伤乘凉的人,已经看出七叔公不正常了。七叔公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着了鬼魅。
大家大喊一声“诈尸啦”,四下散开,纷纷闪避。
七叔公没有攻击人,而是跳到石桌前,纵身往石桌上跳。
曲蓓蓓去拉她爷爷的胳膊,刺啦一声,拉裂了七叔公的衣袖。这一拉并没有阻住七叔公,而七叔公已跃上石头桌面上。
石头桌子不知是年代久远了,还是早有内伤。七叔公一跳上去,石桌子发出咔吧一声,桌面裂开一条小窄缝。
“爷爷,快下来。”
曲蓓蓓去抱她爷爷的腿,抱进怀里的是空空,而她爷爷像灵猴一样敏捷,向上一跃,竟然跃上了大榕树的一段粗枝桠上。
七叔公跃上大树,他的裤子却被窄缝夹住,留在石桌上面。
曲蓓蓓大叫:“爷爷,小心啊。”
七旬老头能跳上石桌,已经不寻常了。他纵身一跃,轻巧巧飞上大榕树的枝桠,不是亲眼目睹,没人肯信。
那段枝桠离石桌子有三米左右,莫说是老头儿,就是奥运冠军不凭借辅助器材,也不能一跃而上。七叔公穿着内裤,光着两条腿,露着一条胳膊,站在枝桠上,头微微下垂,眼睛凝视前方,根本不瞧树下的众人。
曲蓓蓓还在喊他,七叔公突然磔磔而笑:“尔等渔民,我乃云梦君,快些跪拜。”
声音里有金石之声,令人的耳朵十分不舒服。
大榕树下,曲家渎的村民,无论受伤的,还是没有受伤的,纷纷跪倒,开始顶礼膜拜。
曲流东和徐长卿隔着榕树较远,但曲流东双膝一弯,就要下拜。徐长卿抓住他的肩头,小声说:“你大小也是个干部哩,拜什么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