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精诚与罗有福只见过几次面。
说是见面,其实也都只是擦肩而过,或者隔着人群望上一眼。
在李精诚的印象里,这个高山老头儿走到哪里都带着他那根一米多长的大烟袋锅子。
光是那黄铜打造的眼袋锅头,至少都有五寸长!锅口的直径最少也有七八公分。烟袋杆是一根一米多长、布满小疙瘩的节节木,岁月让它变得黝黑闪亮;而他最宝贝的则是那一扎左右、笛子般粗细、通身碧绿的翡翠烟嘴儿。
罗有福走路时就把烟袋锅子拄着当拐杖,铜烟锅子杵地“咚咚”直响。累了乏了就随地坐下烧一锅子旱烟;遇到哪家不友好的凶猛看家犬了,这烟袋锅则又是一件称手的打狗神器。
李精诚每次见到罗有福时,他都板着个脸,满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那表情严肃甚至是凶悍,一看就是不苟言笑、不怎么好打交道的那种人。
李精诚本来也是一个见到谁都爱理不理的主。再加上他爹杨忠诚常常说起那窑没烧过心的青砖,全是因为罗有福操作不当。
至于这窑砖到底是怎么烧坏的,李精诚不明就里也懒得去追究。但他父母都不和罗有福家来往,他也就不和罗有福打招呼,更没有和他俩说过话。
他哪里知道,这个倔巴老头子竟然会雪藏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儿。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会遇到他的这个女儿并且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想做他的女婿。
矛盾深重的两家人,要想开亲,谈何容易?
李精诚本计划是水到渠成后再腆着脸皮请人去说和、提亲。
可糟糕的是,就在昨晚,罗有福借助竹林的掩护,躲在自家门前,把李精诚和罗曼柔说的话,全部偷听到了。
罗曼柔昨晚一进门,就发现堂屋里灯火通明,他爹罗有福正披着一件蓝布褂子,坐在椅子上,岔开双腿抽着他的大烟袋锅子。
“爹!都这么晚了,你咋还没有睡啊?”
罗曼柔惊诧地问道。
和很多三姓寨人一样,在三姓寨还没有通电的漫长岁月里,罗有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天一擦黑就关门上床睡觉,天刚麻麻亮就出门上坡干活。
三姓寨修了水电站后,家家户户通上了电,许多人依然和罗有福一样,保持着原来的作息习惯。
“我都睡了一大觉了!”
罗有福看了一眼他的心肝宝贝幺女儿说。
“起来起夜时,见你还没有回来,就坐这儿等等你!”
罗有福确实是天一擦黑就钻进了被窝。
但是刚躺下不久就听见了远山传来的一阵阵闷雷声,他担心晚上会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