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当然知道学者的重要,可和立刻就能到手的利润相比,对时代的远见就显得——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儿可以商榷了。把自家的学者送到远方去学习知识,难道不是好事吗?他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或许有些人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但只要有人还能回来,他们的行为就不算完全丧失了道德正当性。在这样的前提下,一时间,英吉利各处的教会大学遭到了一番洗劫,也闹出了不少笑话,越是平时富有盛名的学生,就越要担心自己的安全,有些不想背井离乡的学生到处逃窜,偷偷摸摸地躲回家中,却发现领主的骑士队早已等待多时——总之,这些本来拥有大好前途的孩子们,倒成了被贩卖的‘白奴’,被半强迫地送上船只,为他们所属的贵族换取香水和酒精配额了。
这一现象,让王廷大为恼怒,当然,这和公民的人身自由啦,领主的嚣张完全无关,完全是出于对自身的考虑,人都被他们抓完了,皇家船队该用什么人来换配额?!听杰克船长说,国王因此抱怨连连,给坎特伯雷大主教写信,嫌弃王廷办事效率缓慢,缺少能臣,又痛斥各地诸侯的桀骜不驯。
然而,此举收效不彰,此时的贵族们依然保持了很强的独立性,再说,此任国王不得人心,因此,最终居然出现了这样荒谬的结果:由于英吉利境内较有希望的红圈人才都被搜刮殆尽,皇家船队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去欧陆搜刮人才——虽然身为皇家船队,却搭载了很多外国学者,而且为了保持名声,船队给他们的待遇相当优越,此事在港口传扬到私掠海盗船上之后,就更加剧了本地学者们的不满,因此也更加剧了杰克船长所说的,船员和学者的不和。
“但你们还是赚了不少,你们拿到的贸易配额。”张坚信听了一大堆抱怨,整理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他指出,“你们很幸运,得到了一个红圈——这足够为你们换来大量高纯度医用酒精了。”
“不不不,好牧师,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虽然海盗船长们个个虔诚,但很显然,他们的社会地位不算太高,像是张坚信这种身份的教士,对他们或多或少有点儿轻视,能像是张坚信这样,从不摆架子,对他们真正关心的牧师极少,因此,别看张坚信在第一批来华的船队中似乎不太起眼,但他和中下层百姓的关系却非常好,不论是水手还是船长都愿意对他推心置腹,透露一些行业机密。杰克船长压低了声音,“这事可不能让东家们知道——你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私底下搞了个协议,红圈配额分成了平均几份,在谁的船上,谁就多拿一份,但其他几艘船也都能分享,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就不会总想着去抢人了,能减少内讧。”
这是为了船员考虑,当然,投资人或许不以为然,不过,船出海之后,船长说了算。张坚信略加思忖就明白了过来:这些船长们应该是为自己也私藏了一份,把红圈配额进行再度分割,能有效地结成联盟,统一私藏数量,避免投资人彼此刺探时发现破绽……
他没有指出船长们的小心思,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才打算用配额来买酒——酒是最好分的。”
“说得对!酒是最好分的,自行车——谁知道是五架还是六架呢?又容易锈蚀。酒精又能做药消毒,又能做止汗剂,甚至在海上,如果实在没有朗姆酒了,山穷水尽时,还能兑上淡水发给那群酒鬼!”
老杰克开心地一拍大腿,露出了一嘴白得发光的假牙——这是他在买活军这里新做的,吕宋这里的牙医诊所生意非常好,因为在洋番之中,到吕宋看病成为了一种时尚,人们一到吕宋,立刻就去买止汗剂、去排队看牙,这是在身毒就被人议论的‘必做名单’。海盗们对止汗剂倒无所谓,但他们太需要一口耐用的假牙了。“看在主的份上,这些华夏人——他们可真会酿酒啊!这种米酒——就是劲儿太大了,说实话可比朗姆酒中喝。很可惜,喝了酒的人就不能进城了,否则我一天也离不开它。”
“这里的确拥有全世界最浪漫的酒吧。”
张坚信也表示同意,他和老杰克一起,环视着周围的环境:海滩边,夜风徐徐,伙计们卖力地踩着人力发电机,单调的马达声中,几盏神奇的电灯散发着光亮,还有一台电扇,不疾不徐地转动着,引来了清凉潮湿的夜风。树桩削成的桌椅疏疏落落,前方的沙滩上燃着篝火,熏着药草,驱赶着蚊虫。柜台方向还传来了炸物的方向:吕宋产棕榈油、稻米、矿产和橡胶、甘蔗,这就导致了这些原料制成的东西在本地都很便宜,炸物、米酒、橡胶电线和甜食,虽然定价和本地裹腹食品比,不低,但和欧罗巴的价格比的话,那简直就是不要钱!
考虑到两地距离的遥远,船队不会携带这些大宗商品,还是更愿意做奢侈品买卖,但这边不妨碍水手们在本地尽情享受这些便宜的土产。他们甚至不愿进城去——有些人连船都不下,因为他们有些脏病,美尼勒城是不许他们进入的,但在城外开了一个就诊点,用很贵的价格给他们打针来治脏病,还不一定保好。不过大多数人不进城,主要是因为进城不许饮酒,而且规矩很多,反而是城外的海滩边上,有很多摊档,城里买到的,城外一样不缺,只是价格稍微高点,城里买不到的东西城外也有,比如说——那些神秘的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