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千秋万岁!”
“六姐千秋!”
在逐渐形成声浪的呼喝鼓噪之中,也还有人继续吃茶谈天,在路边简陋茶棚,特意挑选出人烟较稀少的一角,信王倒是没有半点凑热闹的心情,而是细声问道:“这么说,现在六姐身边的近人,有许多怀疑这是锦衣卫居中串联挑拨,是我敏朝的暗招了?”
就连刚才的爬树比赛,他都看得、拍得心不在焉,这会儿任由张宗子饶有兴致地翻阅着他刚才的摄影,和自己的作品对比,一径为自己也为敏朝分辩着,“这怎么可能呢?白莲教一样是朝廷深恶痛绝的魔教,真要说的话,当然是宁和买活军打交道,也不会多给白莲教一眼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便是六姐身边的近人不明白,六姐圣贤,必然不至于误解!”
这话倒是实实在在的,比起白莲教,朝廷当然更喜欢买活军了,买活军走到哪里,就繁华到哪里,虽然不能再收本地的赋税了,但‘环买’地区,却普遍会迎来经济上扬,富集人员,税收自然也就比以前要充足些了。
不仅是民众,甚至现在就连很多官员,都不反感和买地做邻居了,流官们逐渐发觉,与买地为邻,真正受影响的反而是吏目阶层,以及他们直接关联勾结的本地大族,他们捞钱的办法,从此就受限了。反而是流官这里,只要思想足够开明,又有一二能够信任的亲友行商,在买地周边做官,那可真是清清白白,站着就能把钱给挣了——而且还比从前贪污受贿伸手捞钱那难看的吃相要挣得更多!
至于白莲教呢?那是不论流官、吏目还是本地百姓、京城朝廷都极为反感的东西,每一次起来作乱,除了核心的白莲教徒之外,没谁能得到好处,而白莲教也根本无法在当地形成稳定的统治,建构利益分配链条,如同飞蝗一般,乱过之后,只留下遍地疮痍,如此,还让人怎么对其抱有好感?除了教徒以外,官府对于白莲教的态度,甚至要比对建贼、买贼都还更排斥得多呢!
在刚才的茶叙中,张宗子已经多少将闽西仇粟粟案,云县卢发财案,多少说给了信王知晓,并道明了买地衙门对此的看法——在信王看来,其实这逻辑是自相矛盾的,倘若当真怀疑是敏朝所为,那现在把这些事情告诉信王,其实是打草惊蛇,会让后续的追查变得更加困难。
张宗子并非真正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信王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说的只可能是他被允许能够说出来的——信王不过是比大多数报纸的读者早一点知道而已,但即便如此,能得到上峰的允许,也就可见其实买地并不真的怀疑此事是朝廷暗中主导,朝廷为何要这样做呢?这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明明并非如此,却非得要这么说……这里头必定是有原因的,信王索性直言心中不解——买地这里,大家办事多是直来直去,直言不讳,他也多少沾染了这份习惯,“宗子兄,其实你也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衙门为何非要怀疑我朝,还请你为小弟解惑!”
张宗子听他说得慎重,也就放下手机,把它还给了信王,只是最后恋恋不舍地点评了一句,“你这特写太多了,为何不把树全景拍下来?”
如果要拍全景,人不就是树叶里掩映的一个小黑点吗……那这照片有什么意义?被版画一翻映,全都糊成一团了,成为纯粹的风景照,爬树比赛当然是要抓拍运动员蹬跃的特写了……不过,信王现在自然不会和张宗子争辩这些,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听张宗子续道,“今日也就是你我之间,我个人的一点小想头罢了,大王若是听取,也不要对外宣扬,若是不信那就不要往心里去——”
信王自然连忙表态听从,表示自己对张宗子的真知灼见,正是求知若渴,绝对不会对第三人透露,张宗子这才点着茶桌,又喝了口凉茶,这才对信王附耳低声道,“以我之见,其实六姐也是心知肚明,晓得此事并非朝廷所为,但她叮嘱我们这些采风使对外放出风声,也不是心血来潮,自有用意——大王,此次卢发财、仇粟粟等案,背后牵连的真老母教,听说是让六姐罕见地动了气,亲自发话,事涉此案者,一律严办,此事,不死一大批人,是不能轻易了结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凡人尚且如此,何况仙人?信王是看过仙画的,知道六姐现在拿出来的武力,不过是万万分之一罢了,他所见的仙画之中,仙人挥手之间,所发的激光武器,可以在千万里之外歼星灭地——就连星宿都化为齑粉,更何况凡间城池呢?
这‘死一大批人’五个字,虽然简单平实,但却一下就让信王想到了仙画中的场景,当下不由愀然色变,张宗子是和他一起看的那部仙画,见他神色,也是会意,忙道,“六姐倒是不打算亲自出手,不过这件事必定株连甚广。凡是有所牵连的,都免不得伤筋动骨——被白莲教迷惑的客户村寨,都要强行打散了,各自迁移到鸡笼岛、吕宋等地,若有敢抗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