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弦月跃下马车,吸了一口鲜爽微寒的湖风,透心的爽快自口鼻唇齿直通喉嗓,然后流转至四肢百骸。
她以手搭棚,眺望远处,随口说了句:“今日天气倒是尚可。”
一件暖绒披风递于眼前,徐弦月抬眼一瞧,正是“玄三”。
“玄三,已是冬末了,不需要这个。行动也不太方便。”
上方低哑男声传来:“虽是冬末,湖畔寒气仍盛,王妃还是当心些为好。”
她抬手指了指太阳,笑说:“真的无碍,你看今日阳光……”
“容王知晓,必会如属下一般。”
徐弦月指天的手指一点一点蜷回掌心,咽下一口郁气,磨着贝齿,“笑”看着“玄三”,再一次强调:
“玄三,我才是你的主子。”
他总是用秦越川‘压’她算怎么回事!
他低瞧着她,没有退让的意思,声色依旧固执道:“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说着,将手中之物又凑近了她一些,大有若是她不接手,便不会让她走的意思。
徐弦月“认命”点头,接过披风,口上应答:“行。”
牵着于千玥,迈向早已预订好的船舫,嘴碎碎赌气念叨:“还是不要给他升统领得好,月俸也不要涨了!”
于千玥抱着琴抿唇轻笑:“徐姐姐这个随护,倒真是有些意思。”
主子“拿捏”手下的是寻常可见,手下“拿捏”主子的倒真是没有几个。
徐弦月尴尬笑笑:“让于妹妹见笑了。”
二人登上画舫,许是得了预订之人的嘱托,雕花桌几,香茗果品一应俱全,连齐齐码放于盘中的点心都是温热的,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搁琴的置台。
于千玥兴致大好将琴放在置台,于琴曲的学习似乎是分外迫不及待。
“于姐姐,此处空旷,辽无杂音,正是抚琴的好去处,那曲子,可否现在便传授于我。”
徐弦月见她求知若渴,也硬不下心肠说个拒绝,撩了裙摆,两个姑娘,凑头坐在一处,细细轻声讨论起曲谱指法。
于千玥在琴曲一处确实有天资异禀,多处指法徐弦月仅是教授指点一次,第二次便可以有模有样依形复制。
徐弦月禁不住心中赞叹:若是于千玥自小由张叔教授,只怕是琴技,还要高上如今三个层次都不止的。
若是来日有机会,可以将于千玥引荐给张叔,说不定会比教她这个“榆木疙瘩”来得更有成就些。
心里如是念着,口中也不自觉真心出声赞道:“于妹妹果然担得起皇后所说的——京都第一才女美名。”
于千玥面上又是漫起一片霞粉,不好意思接话道:“徐姐姐过誉了。”
徐弦月不禁觉得有趣,于千玥怎的面皮这样薄,每次只稍微夸两句,小脸便红成这样。
两人谈说间,徐弦月听见上头忽然传来“玄三”的声音:“有船靠近。”
徐弦月随着他的视线,顺眼看去,另一艘乌木画舫,似乎是被这厢的琴音吸引,正在缓缓地朝他们靠近。
与之伴随的还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笛音。
最初不过是轻转婉柔,声线悠然,一段过后,随着行船靠近,声色越发清越鸣脆,如百鸟合鸣,栖集林际,经时方散。
细细听来,那人吹得正是方才徐弦月教授于千玥所弹奏的曲调。
行船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近至面前,徐弦月这才看清了船头的吹笛之人,不禁无声讽笑。
那人手持赤玉长笛,一身青衣墨发玉冠,迎风而立,唇下笛音呜鸣不止,倒是有点以曲相和的味道。
于千玥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竟然是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