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逖摇了摇头,瞧见街边摊贩上有一盏顶好的美人灯,虽不比螃蟹灯狐狸灯花样百出,但一笔美人面在灯笼纸上惟妙惟肖,灯笼轻晃烛火微闪,美人仿佛活了过来熠熠生辉。
他掏了两贯钱买下,递给祝春时,“我既不缺钱,也不缺名,那盏灯虽好但你也不见如何心动,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猜谜赢花灯,看起来是元宵趣事,但更多的时候是商户求大方善待的好名声,书生求钱财的同时也表现自己才华。仅这么几息时间,俞逖已经在人群中看见四五个书院的学生,他这时候过去,不说赢不赢,县令和治下的百姓相争就已是不好了。
祝春时一手握着美人灯,一手牵着他的衣角,“也好,我之前听念念她们说这附近有家极好吃的小摊,我还没吃过,一会儿你陪我用一点?”
俞逖自无不可。
他们一路走过去,所看见的百姓虽然不乏面黄肌瘦的存在,但大多数脸上都带有笑容,眼中也有了神采,比他们初来时心如槁木枯木死灰的模样强上许多,毕竟穷富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但未来有无希望却是百姓心中最关心的事情。
待走到祝春时说的摊子,便见一对中年夫妻在忙活,数九寒冬额上还在滴汗,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帮忙端茶送水,日子看起来辛苦但总是有个奔头。
那揽客的妇人见着他们,急忙过来招呼生意,得了话又让自己丈夫赶紧动手,别耽误工夫。
这是间几丈大小的馄饨摊,里面只摆了三张木桌,坐着两桌拖家带口的客人,祝春时便拉着俞逖在剩下那张桌子坐了,店家的小女儿立即跑过来要给他们倒水。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中年妇人送了过来,皮薄又嫩,吃进嘴里一抿仿佛面皮就能化掉,汤也鲜,也不腻,上面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便是祝春时胃口不大也将这一碗吃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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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东西离开后,祝春时回头看了馄饨摊一眼,中年妇人正拿着汗巾给男人擦汗,小姑娘将桌面上的碗勺收起来后,蹦蹦跳跳的来到爹娘面前,嘴巴张合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转眼那妇人就嗔怪的看了两眼,取出两文钱叫住路过卖糖葫芦的,买了串糖葫芦给女儿。
俞逖也看见这一幕,不无感慨:“再有两年,希望远安的百姓都能如此,不说如何富裕,好歹安居乐业。”
“那就得看六哥的本事了,但我想,一定会是这样的。”祝春时提灯拉着他往前走。
越是靠近云水河边聚集的百姓也就越多,这边店铺繁多,更有商户歌姬之流在此宴饮,还有十几岁的姑娘家和有情人来此放河灯祈福,有眼力见腿脚又好的早早占据了河边的位置摆摊,更加使得河岸一带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祝春时被旁边人挤了下,俞逖一手落在她肩上,一手紧捏着方才路边买的河灯,把人半抱在怀里,护着往人流稍微稀疏一点的地方过去。
辗转摩擦间,祝春时好像看见了泻露圆荷她们的身影,只是还要再仔细看时又不见了踪迹。
“春时?”俞逖喊了声,见她看过去,指了指河灯,“想写什么?”
祝春时看着河面上五颜六色的河灯,几乎将河面都铺满,两岸还有陆陆续续过来放灯的姑娘和郎君,或是欢喜或者愁眉。
她略略沉思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什么想求的,六哥你呢?”
俞逖自然是有,但只放一盏未免孤单,便又问了她一回,祝春时仍旧想不出什么心愿,若说父母安康顺遂,她早和佛祖菩萨求了个遍;若是要俞逖官途顺利,那也只管求他就好,倒比此时求神要有用得多;若是要涉及自身,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但看着俞逖殷殷视线,她沉吟着不好拒绝。
最后二人借了河边书生的纸笔,一个写诸事顺利如愿以偿,一个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最后各自放在莲花灯里随水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