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祝春时就听见了前面传来的升堂声,想起昨夜俞逖和她卖的关子,她看了眼圆荷,圆荷会意的叫来个小厮,往大堂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后边住着的张秀秀也由孙大嫂扶着走了过来。
祝春时忙让泻露把人带了进来,又让坐在罗汉床上,用腰垫好生靠着,这才细细打量了两眼她的面色,脸色微微红润,比之前可说是好了许多。
“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秀秀端着杯子喝了口蜂蜜水,听见问询,连忙放下回话:“这两日大夫来诊脉,说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稍微注意些,不要受累就可以了。”
祝春时听了笑道:“那可真是件大喜事,谷婶子知不知道?我这就让人去告诉婶子一声。”
张秀秀拦住,“昨天我娘过来看我的时候,就已经听大夫说过了,今日求见,是有另外的事情想和夫人说。”
祝春时疑惑地嗯了声,“什么事,你说。”
张秀秀端着白瓷杯的手指不住地上下摩擦,低着头几次张口,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祝春时看了眼不远处的孙大嫂,见她摆了摆双手示意不知道,又悄悄指了指张秀秀,实在是有些生疑。
“秀秀,怎么了?”
“蒙受夫人这段时间的照顾,补药人参都不知道用了多少,才勉强把我这条命给救了回来。”张秀秀抬起头,看着祝春时鼓起勇气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如今既然身体有了好转,大夫也说不必再这么精细养着,所以就想......”
祝春时听到这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也忍不住笑意,原是这么一件事,想来对方是觉得这段时日吃用了许多银钱药材,如今提出要离开,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是我疏忽了,你同张大叔父女也许久未见了,应该回去一家团聚才是。”祝春时看她实在吐不出后面的话,主动接过话。
张秀秀着急的摆手,“不是的,夫人,我的确是想回家和爹娘一起,但前面我已经和夫人说好了,就不会一走了之。我只是觉得如今已经大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再留在县衙白吃白住,什么事也没做,浪费夫人的一片好心。”
祝春时笑道:“原来如此。秀秀的意思是回家去住,然后我这里有事的时候,你再来帮忙,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张秀秀见解释清楚了,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祝春时目光认真的看着她,对方如今和庄家宅子里的那副模样截然不同,浑身并没有什么繁复华丽的金钗艳丽的妆容,身上穿的也不过是农家最普通不过的棉麻衣裳,然而脸上的笑容和周身上下显露出来的轻松自在的状态,都是不容忽略的。
甚至前段时间那副心如死灰泪眼涟涟的情绪,也已经看不见踪影。
祝春时想起当初劝解她,也只是想要让她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有些东西看起来重要,实际上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如今见她的确有好转过来,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也好,那你就先回家和爹娘团聚几日,若是住的不愉快就回来,后院的房间给你留着,到时候你来帮我忙,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张秀秀肉眼可见的弯了弯眼眸,“夫人要是有事,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没什么长处,但跑跑腿送送话还能行。”
祝春时含笑点了点头,“你且放心吧,我定然吩咐人和你说,只到时候你别嫌烦就是了。”
得了话,张秀秀心里也安定了下来,这些日子在县衙后院住着,她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既觉得自己白吃白住,又觉得名声不清白,若非想着当日县令夫人的话,又有母亲日日照料宽心,只怕她如何过不下去。
然而这段日子以来,县衙里并没有她能够帮忙的事情,又担心只是县令夫人哄她,现在又得了话,心里才算是安定几分。
既说过了,她也不欲多留,起身告辞就往后面屋子里去收拾东西,打算等明日母亲过来的时候,就跟着离开。
圆荷在她走后,一面上前将杯盏收拾下去,一面对祝春时道:“这位张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又知恩图报,偏生命运多舛,赶明儿回了家里,也不知道那些人容不容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