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听闻,花护法能控制良穆都弟子,若是能逼那位御兽垣弟子离开永牧州,我就能取回大殿下之兵。”
“看在你帮助悻斥候的份上,我可以让他们顺道试试,不过能不能成功,可很难说,不仅是因为‘意绸缪’术力只剩数日时间,而且可不止我们看到了栖霞剑,等你找到那位弟子的时候,栖霞剑未必还在他的手中,所以我觉得,栖霞剑的事你先不要告诉尊上,免得他到时失望。”
古辛建功心切,的确没有想到这层,若不是花恋蝶好意提醒,他还真可能让天魔尊空欢喜一场,于是诚心谢道:“多谢花护法提醒。”
等众属下或南下或北上或休息后,天骄起身来到屋外,自语道:“他的修为才恢复四五成,竟然就能既战花护法,又战尘护法,难怪父尊仅因为一面天网就伤重难治,难怪父尊不让我找他寻仇,我太低估他了。”
天骄灰心地望向永牧州方向,片刻后,转望东南紧握双拳:“夕然,我也不想骗你,可我只能骗你。”在手掌传来的生疼中,天骄打定主意,即刻换上那件蓝色长衫,乘上飞龙漆夜,在夜色下向着重山飞去。
天骄刚刚离开,角落中走出一人,正是尘飏,原来方才他并未与六使者同返南安郡,而是悄歇附近。尘飏望着天骄的背影,不由想起了另一个背影,那件曾经在路过赤河时想起的往事又浮现脑海——
当年,天下陨石为还是辜斥候的古辛带回天魔域,天魔尊下命,将其抛于当时还称作绛河的赤河中。几天后,尘飏来在赤河边,正见天魔尊负手而立,久望河中陨石,忙上前请安:“尊上伤势非轻,何不好好歇息?”
“你一向能领会本尊意图,何不猜猜本尊何不杀了天下?”
尘飏早有猜测,听天魔尊发问,再思忖一番才敢回:“天氏两兄弟为补天穹缺口,大耗心神,接着被殿下打伤坠落,在坠落时,二人又受天火重创。如今,天上虽然醒转,可恐怕元气远远未曾恢复。眼下天下仍在昏迷当中,可见他的伤势比天上更重。若是利用血腥、戾气等邪恶之物日夜污之染之,属下想,就算是多情之躯,恐怕醒来后也会心性大变。届时,必能为尊上所用。”
天魔尊颔首点头,再补充道:“不仅如此,天下杀了本尊之子,本尊便要他还我一个。”
尘飏这才得知天魔尊不杀天下的真实意图,不由更为钦佩。
天下陨石自被投于赤河之中,此后数年,赤河为驻暮城百姓或者九牧修道者的残骸断肢尽染,血中含怨,腥中含咒,长年累月,日夜侵蚀,陨石早变暗红,千疮百孔,戾气充斥,如何能受?
几年后,久经赤河洗礼的天骄终于醒来,可他记忆被血腥冲刷尽去,在天魔的欺骗下,竟真以为天魔尊是他生身,因此与天魔尊父子相称,矫名天骄,众魔称为“殿下”。然而,多情之躯毕竟是多情之躯,天下虽然心性有变,认贼作父,却还不至于和天魔一般泯灭人性。因此才会每见生灵罹难,常心生不忍,不免与天魔尊多有争吵,天魔尊懒与儿子争吵,且从不逼迫他做些不愿做的事,更知尘飏和花恋蝶忠心耿耿,便暗地交待,使之与天下交好。久而久之,天骄和两位护法以及一众使者关系不菲,不知不觉也对这些人所尊敬的天魔尊亦有了好感……
回忆至此,尘飏心中更为复杂:“看来我猜的不错,天下才是尊上这盘棋中的杀着。”就在这时,花恋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就是你为何不让六位使者用出大无常的原因嘛?你这样做,不会愧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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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飏丝毫未曾料到花恋蝶会忽然出现,还想到这层,愣了一回,才回:“我已不知愧疚为何物。”
“我记得姑姑曾说过,你以前并不是这样。”说到这,花恋蝶不愿明言:尘飏如此,或许是因为跟随尊上太久。花恋蝶接着道:“或许正如天下所说,除去天上才能最大程度避免伤亡,可这谈何容易,你这不是置他于险地吗?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人杀人不眨眼,婴孩也不放过,你难道不知道嘛?!”
见花恋蝶忽然情绪大动,尘飏缓了缓,才道:“虽然此处只有你我,但还是称殿下较好,万一哪天说漏嘴,这可很难解释。”
花恋蝶却仍自顾自说着:“他本是那么良善的人,可我们……可我们……”
尘飏暗叹一声,道:“你这样为天下着想,能得到什么呢?难道你没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在上古之战中,九牧人为何能与圣兽们并肩为战?”
尘飏也觉可惜:“我何尝不希望,殿下真的是殿下,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并肩为战。”说罢,叹息摇头而去。他多么了解天魔尊,自然能够预见到,大业功成后,天魔尊一定会除去那个口口声声称他为父尊的人。
花恋蝶更觉矛盾,远望重山,又望去永牧州,心道:“天下,穿着那样衣服的你,更与我们不同。我该期望你成功还是不?”
夜正深沉时,天魔域火晶宫前落下一道红影,正是带着悻斥候回返的古辛。求见天魔尊后,请示道:“尊上,花护法命属下带回悻斥候。”
天魔尊望了一眼:“悻斥候受伤不轻啊。”唤蓝彩来问:“悻斥候的伤势,你可能看出原委?”
蓝彩探看一番:“悻姐姐的魂似乎被囚且伤。”
天魔尊深以为然:“本尊也这么认为,可是九牧九道一向光明正大,悻斥候怎么会身负如此诡异之伤?”
“师父您有所不知,九牧九道有正邪之分,邪恶九道可称诡异,能成如此伤势,比如邪恶阵法道‘击魂阵法’,邪恶土之力‘大地囚笼’,那些自称正义之人,竟然使用邪恶九道打伤悻姐姐,真不知耻。”
“九牧人如何对战应敌本尊不便议论,深夜扰你休息,只是想请教你,这伤你可有办法医治?”
古辛上次可是从尘飏那里学到不少,赶忙配合道:“蓝彩,当时你也在场,为救我的三位属下,尊上元气大伤,所以不得不请你帮忙。”
蓝彩道:“师父放心,弟子可用五行四道的恢复功法一一尝试,定要保悻姐姐无虞。”
天魔尊道:“那就拜托你了。”
等蓝彩带走悻斥候,古辛再度开口:“尊上,永牧州之战,我们败了。”
天魔尊痛惜道:“你们怎么会败呢?这一败,双方又要互相征伐,你们难道不知?”
古辛楞了一愣,转瞬明白,望了眼火晶宫外,道:“四城五门很是不光明正大,甚至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我们……都怪我们学艺不精,让尊上失望了。”
天魔尊深叹一声,疲惫道:“你下去吧。”
古辛担忧道:“尊上,你要保重自己啊。”
这时,蓝彩冲了进来:“师父,为了尽快让万民过上安定日子,您就接受我的心意吧。”
天魔尊猛站起身:“本尊绝不接受!”
“这不是弟子对您的心意,而是对九牧和魔域无数子民的心意,您不接受也得接受!”说罢,蓝彩将一摞纸塞在古辛手里,转身而去。
古辛连忙将纸张捧给天魔尊:“尊上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