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的老汉陈八两挥舞着铁锤,重重砸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上,乱溅的火星子打在胳膊与上身上,旋即被汗水湮灭了光。
陈八两似乎感觉不到痛觉,一锤接一锤。
屠夫张一石凑过胖脸,对正在打铁的陈八两道:“老哥哥,给咱打一口杀猪大刀,儿子今年十岁了,可以跟着一起杀猪了。”
陈八两看了看张一石,猛地锤打了下,然后将铁块放在一旁的水缸里,刺啦声里满是烟气:“杀猪刀没问题,可你确定让你儿子继续杀猪?听社学先生说,张郁可是个读书的苗子。”
张一石脸上的肉抖动了下:“咱是生意人,不是那种地的,儿子是个苗子谁不想送去接着读,可你也知道,社学的王先生现在可下不了床了,全家都快饿死了,若不是大家接济——哎,再说了,县学那里也不好入啊,咱们不是番禺县,而是南海县的人,这里的县学没钱谁能送得进去?那就不是咱穷人去的地方,一年要十两银啊,十两,老子要卖多少猪肉能存够十两银!”
“县学要收费?”
陈八两、张一石听到声音,同时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六七,身着儒袍的年轻人手持折扇看着两人,身旁还站着两人,一位是俏丽的青衣女子,腰间挂了一柄剑,一位更年轻的书生,手持书卷,一副学习的姿态。
张一石点了点头:“是啊,不只县学收费,这府学也收费。”
顾正臣微微皱眉:“可我记得朝廷有规定,社学免费,县学每个月还给弟子六斗米,有些地方给一石米,怎么到了这里,反而倒给弟子要钱了?”
张一石呵了声:“你说的那是外地,这里是哪里——广州!官老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现在连社学先生都不给发粮食了,哪可能给弟子发粮?”
“先生都没粮了?”
顾正臣错愕,指了指街道的行人与店铺,问道:“广州没有闹饥荒吧?”
张一石叹道:“这倒没有。”
顾正臣恍然,没闹饥荒还没粮食给先生,那就是说这粮食被人分了、吃了。
“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