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应该是外地口音,我还见过呢。”老太太说。
“那后来呢?”顾晨赶紧又问。
“后来?后来听说这个人,晚上缩在一个仓库睡觉,可那间仓库却忽然起火,那个可怜人,就这么被大火吞噬,活活被烧成焦炭。”
说道这里,老太太也是一副心疼模样,不由皱起眉头。
而此时的张文霞也默默点头,附和着说:“15年前,望巢镇这边,的确发生过一起火灾,但是当时我不在这里,也不清楚这边的具体情况。”
“我清楚呀。”这边张文霞话音刚落,老太太便又接话说:
“我记得,当时燃烧的是一家海绵厂,哎呀,那海绵都是易燃物品,一旦燃烧起来,那根本就没法扑救。”
“反正就感觉那天晚上,海绵厂周围到处都是浓烟滚滚,许多人都参与救火,但是无法扑面。”
“海绵厂老板在清点了所有人员之后,确定大家都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
“感觉海绵烧了就烧了吧,至少人没事。”
幽幽的叹息一声,老太太继续回忆着道:“后来吧,消防队也过来了,但大火已经烧了很久,周围到处都是废墟。”
“就当大家清理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就跟一具焦炭一样。”
说道这,老太太不由打了记哆嗦,似乎想想这种情况,就感觉汗毛直立。
“那后来呢?这件事情怎么处理?”王警官问。
老太太轻轻抿上一口茶水,也是皱眉说道:“后来?后来我记得,也是望巢镇这边的警察,过来处理尸体,问有谁认识?想要识别死者身份。”
“可大家都表示不认识,毕竟一具焦炭,面目全非的,看着就挺吓人。”
“而且海绵厂老板,当时因为厂里烧死人,所以也被抓起来,但是人家海绵厂老板失口否认,这是他厂里的员工。”
“而且,这个海绵厂老板严重怀疑,是这个人夜里潜入他的工厂,然后点燃了海绵,这才引起了那场大火。”
“毕竟,好端端的,又怎么会起火呢?”
顿了顿,老太太抬头看着天花板,也是继续回想:
“反正,那一年,我记得没人认得那名死者,加上海绵厂老板也确认了自己的员工数量,而且还完整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所以,这边的办桉民警,也只能暂时将这个桉子搁置起来,暂时以不明火源引起的大火来定性。”
“那……这局尸体。”卢薇薇也是继续提醒。
老太太点头:“尸体是有处理的,因为这个人原本就是独来独往,可能是从外地过来,以这种拉二胡卖艺要钱的形式来赚钱。”
“所以,他的身份没人知道,尤其是他的那把二胡,也在当晚,跟那场大火一起,被烧成焦炭。”
重重的叹息一声,老太太又道:“所以那时候,尸体如何处理成了问题。”
“由于身份特殊,暂时又找不到死者的亲属,于是这边的几名还未退休的老警察一合计,就让大家把尸体暂时埋在附近。”
“等有死者的亲属找上门,也好给个交代,将尸体带走。”
“可这一等就是一年又一年,整整十五年,十五年都没人来领取尸体。”
“而因为周围的村庄,大家伙都不同意将尸体埋在他们村庄坟地。”
“于是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妥协了,就商量着,把尸体埋到山上去。”
“就这样,几个年纪较大的热心村民,一起把尸体埋在那边。”
“由于没人过来扫墓,所以那座坟墓,估计现在早就被野草覆盖,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位置。”
“对。”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卢薇薇也是赶紧回道:“我们去过那座野坟附近,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过,感觉各种杂草都堆得老高。”
“可见这都多少年没人过来扫墓填土了?也就最近,这个叫袁嘉良的死者,连续10天来到山上,祭祀这位。”
“我估计吧,这个袁嘉良,就是这名死者的亲属。”
“可他是怎么知道,野坟的具体位置?”顾晨提出自己的质疑,也是不由分说道:
“毕竟,他一个外省人,能够精准找到坟墓的位置,本身就很奇怪。”
“很多本地人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他能办到。”
“而且,听隐居在山上的周正介绍,他居住在这山上这么长时间,几乎也走遍了山上的各处角落,但唯独没有注意到这座野坟。”
“这要不是袁嘉良上山祭祀,碰见了周正,估计周正现在都还不知道,原来这山上还有一座野坟的存在。”
“对。”这边顾晨话音刚来,卢薇薇也是赞成说道:
“顾师弟说的一点没错,要说没人给袁嘉良指引位置,我是不相信的。”
“要么就是,这个袁嘉良当年或许就知道坟墓的具体位置,但是很多年都没来这边,现在临时想起这件事,又过来祭拜。”
“又或者,这把火是当年袁嘉良放的,正好烧死了这名身份无法确认的死者,出于内疚,他才选择来这里祭拜?”
卢薇薇一口气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想法。
顾晨也是打上一记响指道:“卢师姐说的很有道理,完全是有这种可能的。”
深呼一口重气,顾晨继续与大家解析道:
“大家想想看,这个袁嘉良,从鄂省过来望巢镇,订好宾馆,一开就是十几天。”
“要说他跟那两个粤省做渠道电商的,都是来参加望巢镇蓝莓采摘节,我想不是。”
“毕竟,袁嘉良似乎对蓝莓采摘节并不上心,从来到望巢镇第一天开始,他便开始早出晚归,去山上祭祀这名死者。”
“可见,袁嘉良的目的很明确,也知道坟墓的具体位置。”
双手抱胸,顾晨也是躺靠在座椅上,继续说道:
“由此可见,如果没有人指引袁嘉良,而袁嘉良却能精准的找对位置。”
“这更能说明,袁嘉良或许在当年就清楚这坟墓的具体位置,也可能如卢师姐刚才分析的那样,这个袁嘉良,或许是个纵火犯。”
“因为烧死了这名死者,心存愧疚,所以才过来祭祀,好让自己心里好过。”
“嗯。”听着顾晨的分析,王警官也是甩着右手食指补充道: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袁嘉良,跟死者是亲属关系,他通过别人了解到野坟的具体位置,这才专程找了过来。”
“目的明确,他就是要来祭祀这位死者,可见死者对袁嘉良的重要性,毕竟这都已经连续祭祀了10天。”
“如果这个袁嘉良不是因为被毒杀在山上,我估计他还会继续的祭祀下去。”
“这个人到底搞什么?”也是听着王警官的解释,卢薇薇反而觉得,这其中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复杂。
顾晨双手拍着大腿,也是站立起身,来回走在众人跟前,分析着说道:
“现在有两个结论,一个是,袁嘉良是当年海绵厂大火的罪魁祸首,但是因为烧死了这名身份不明的死者,所以一直心存愧疚。”
“但是当年下葬的时候,他是知道具体方位的,只是离开这里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而后呢,他又因为良心的谴责,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选择来到这里,每天给死者祭拜扫墓。”
“至于另一种呢,那就是袁嘉良是死者的亲属,但却因为尸骨早已成了一具焦炭,因此也无法判断,这才只能每天祭祀,以求心安。”
……
大家也是围绕着袁嘉良和死者的身份,各抒己见。
很快,大家就由分歧达成了统一意见,又从统一意见变成分歧,再统一,再分歧……
一阵激烈的争论之后,顾晨也是大声说道:“大家都安静一下。”
见顾晨发话,大家也都看向顾晨。
“顾师弟,你有想法?”卢薇薇问。
顾晨默默点头:“可以把这具焦炭尸体,跟死者袁嘉良做比较。”
“但是检测起来会比较困难,毕竟这是一具烧焦的尸体,而另一具也是冰冷的尸体。”
“我想这两者之间,或许还很能有些突破,但是……因为时间久远的问题,估计也很难出结果。”
说道最后,就连顾晨自己都没了信心,语气也是变得迟疑起来。
但张文霞却是无所谓道:“没关系的,我相信市局的检测技术,应该有自己的法宝。”
“如果能够检测成功,那么对于我们的专业来说,也将是一大突破。”
“对。”顾晨完全同意张文霞的说法,也是提醒着说:
“所以张师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将那野坟挖开?然后提取相关物质,与袁嘉良的尸体做鉴定?看看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呃。”见顾晨又在打那野坟的注意,张文霞有些不确定道:
“顾晨,这具尸体都已经烧焦了,而且都过去15年时间,这……这还能做鉴定吗?”
“这个不用担心。”见张文霞有顾虑,顾晨也是提醒着说:“大概率是能做的。”
“像较高的温度,有机溶剂,酸碱试剂,尿素,酰胺等,都可以引起DNA分子变性。”
“即DNA双链碱基间的氢键断裂,双螺旋结构解开,也称为DNA的解螺旋。
顿了顿,顾晨又道:“但是断裂不是消失,像浓硫酸那样能使有机物脱水碳化,才能说是可以消灭DNA。”
“就焚烧的尸体来说,得看这个高温有多高?要是按照对人体一般意义上的高温,这个温度下的DNA,确实主要是解旋变性。”
“之后一定条件下,降温就还能重新旋起来,这也是PCR技术中重要的两个步骤。”
“PCR技术?”张文霞有些不懂这些专业属于,于是弱弱的问顾晨:
“顾晨,这个PCR技术是什么?”
“PCR,全称聚合酶链式反应。”见张文霞不懂,在场其他人也都不懂。
顾晨索性解释说道:“就是利用DNA双链复制的原理,在生物体外,大量扩增特定DNA片段的分子生物学技术。”
“特点是……可以以微量的DNA为模板,快速扩增,得到大量拷贝。”
“像现在的PCR技术,已经用于现代生物学和相关科学的许多领域,在分子生物学中,也广泛使用,且可用于生物医学研究、犯罪取证和分子考古学在内的多个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