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纮与王氏从屏风后出来,静坐好一阵的王言站起身行礼。
“小侄王言,见过伯父、伯母。”
……
不要脸是当官的基本素质,但盛纮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地位差距,实力差距等等都相差巨大,且得罪在先,这种情况下王言泰然自若,还不称大人,而是舔着脸叫伯父,硬是拉近关系。
虽然无语,但盛纮还是肯定王言这份不要脸的胆量的。毕竟相当一部分士子,见了他这个通判,话都说不利索。王言敢当街调戏她女儿,敢投帖登门,现在见了人还丝毫不怵,这份心性一般人真没有。
盛纮同王氏一起,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这才摆了摆手:“坐下说话。”
说罢,跟王氏一左一右的坐在了主位,王言也重新坐到了下首的位置。
“当街调戏我盛家嫡女,王言,你好大的胆子。”
“非也非也,伯父此言差矣。小侄并非调戏,而是一见钟情,爱慕难舍。想必当日小侄所言,伯父皆已明了,那便是小侄肺腑之言。父母早亡,无人经理婚事,又不愿娶庸脂俗粉,小侄唯有自己上心。”
“你素有天才之名,不差良缘,何以当街如此,也不怕为人耻笑?”
“为人耻笑伤不到小侄分毫,错失良缘却会让小侄痛苦一生,孰轻孰重,小侄还是能分清的。小侄不怕耻笑,怕的是娶不到心爱之人。”
盛纮嗤笑:“不过集市相见一面,也敢说什么心爱?”
“小侄才说了,乃是一见钟情,缘,妙不可言,谁能说的清楚?”王言笑着说,“伯父,小侄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吃喝无忧,还不至于攀附富贵。小侄是先看中令爱,再问的是否婚配。纵是佃户之家的姑娘,小侄也是要上门求亲的。不过实话说,令爱美丽得体,寻常人家也养不出她来。”
“这倒真是实在话。”王氏接了这么一句,很满意王言对华兰的肯定。
盛纮也是笑呵呵的点头,对话了这么几句,他把握到了王言是一个实在人,却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也是长相周正,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心下已经觉得这人不错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转而说道:“你可知近来我已为华兰相看郎君,我也实话与你说,忠勤伯袁氏嫡次子年岁与华兰相仿,有意与我家结亲。你不过区区乡间财主,何比忠勤伯府?”
“伯父乃干臣,最明白我大宋国策,勋贵们私下肮脏龌龊,放些印子钱谋一谋百姓田产也就是了,还能有何作为?不过是些外强中干之辈。莫说忠勤伯,便是忠勤侯、忠勤公又能如何?”
盛纮挑了挑眉,没什么明确表示,又接着问:“听闻你两招就将华兰的随从打的动弹不得,可通武事?”
“只会些拳脚功夫罢了,所为不过强健身体振奋精神,不至于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况且今后为官做事,没有好身体可不行。通武事,总要去北边见识一番才好,纸上谈兵害人害己,故此小侄不敢妄言可通武事。”
“看来你对秋考中举是成竹在胸啊。我来考教一番。”
“伯父请出题。”王言含笑点头,来者不拒。
盛纮的题目,由浅入深,先出了一些经义方面的问题,而后又以经义延伸到实事,考察了一下王言的策论水平。
经义好说,都是基本功。策论却是要时间思考的,现场考教属于是拔高了规格。不过到了王言这里,那真是张口就来,文辞考究,各种典故充斥其间,震的盛纮极力的克制着目瞪口呆,不让王言小小瞧了去。
如此一番过后,盛纮问着喝茶汤的王言:“据我所知,你一直在官办学堂进学,书院都没有去过,更没有请过什么名师?”
“不是不想去书院进学交友,当时已经报名书院,只是父母突发疾病,小侄要在家照料。后来父母病亡,小侄悲痛万分,又有人谋我家业,这才没有去书院。幸赖平日里有一些好友关照,送些夫子的讲义给我抄录,如此几年过来,也算是有些心得。”
“贤侄当真天授啊,尤其那一手字,当真是夺天地造化。”
盛纮也开始不要脸了,昨天的背景调查,今天的面对面交流,让他确定了王言的水平,真正判断王言是极其优质的潜力股,所以现在他开始释放善意了,他不想错失这个好机会。
正如他先前同王氏所说的,王言不出意外是必能进士及第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可真等王言中了进士,那就没有他盛家什么事儿了。
好像当年,他是中了进士以后,才去王家求亲,娶了王氏回来,他不会去找一个小小的通判。因为不能给他提供政治上的助力,那就没什么用。
从这一点,可以证明王言是真心看中了华兰。否则的话,只要再等上个三两年,什么姑娘找不到?何必跑他盛家来看脸色。
如此盛纮能落得慧眼识人、开明的好评价,更能成全王言跟华兰的一段佳话,挺好的事。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