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纽加哥】
【旧城区·蒙特利安汽车旅馆】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二日】
李咬紧牙关,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头,她的喉咙之中发出阵阵嘶吼,那是一种由痛苦编制而成的嘶吼,她整个人的脸都埋在了床上,把自己的声音闷住,化为了沉闷的声响,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身体逐渐开始抽搐。
她一口咬住床单,牙齿和天然的植物纤维互相摩擦,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似乎能够转移一下她此时的感受,她紧闭着眼,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头部,身体的感受是无法抹除的,但她可以让自己的那些声音被扼在原始的阶段,那不存在的风能够吹进他的骨头之中,寒冷,炽热,各种相互冲突的刺激不断啃噬着他的身躯。
该死……该死……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这是无法遏制住的哭泣,在痛苦面前那脆弱的泪腺根本起不到半点抵抗作用,该死,该死,李很厌恶哭泣,哭泣是人最脆弱的体现,属于身体的水分从双眼之中流出,影响人的判断,影响着人的视线,泪水不断流出,不断流出,这是人澄澈的血,是心灵的伤痕,把人的意志和坚强扔进搅拌机搅碎,随意践踏,最后抛弃在地上,这种毫无意义的哭泣并不能够改变现状,至少对于李来说,现在便是如此。
她扼住自己的喉咙,扼住喉咙的两侧,呼吸被遏制,那流出的泪水也被强行按在了眼眶之中,片刻之后,她松开了手,并不是因为好受了,而是因为她的手已经开始痉挛,她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手了,只能够把自己死死按在床单之中。
她那灰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这突然出现的疼痛感让李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等……再等一下,时间过去了多久?还剩下多少时间?痛苦能够把所有的时间拉长,感官变得无比清晰,听见的,闻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更加灵敏,她能够听见卫生间滴落的水滴,能够闻到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她抗拒着这种感知,可是她做不到。
疼痛感是最让人不适的,在很多文学作品之中,当人长久感受痛苦的时候,就会麻木,可是她没有麻木,正相反,这种痛苦越来越清晰,她知道的,知道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份痛苦就会到达极点,当这一份痛苦到达顶峰的时候,就会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来过,这是她身上的‘规则’,也是属于李的束缚。
咬紧牙关,咬紧床单,每一次都是如此,这种让人在脑海之中会联想到死亡的疼痛感,不断重复着,不断循环着,在最为突兀的时候冲出来,啃噬她的身躯,践踏她的灵魂,完全无法习惯,不乱多少次都无法忍受,这种疼痛感,该死,理智,维持理智,该死的疼痛充斥了脑海,李知道,现在还没有到达最疼痛的时候,该死,该死,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在二阶堂野野回来之前……
在这一份疼痛感出现的最初时候,李就支开了野野,她让野野下楼帮她买一份早餐,从汽车旅馆下去,再到最近的餐厅买一份早餐,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十五分钟,而每一次的疼痛从发作到顶峰再到结束,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虽然这十分钟的每一秒都度秒如年,可是在野野回来之前,她能够处理好。
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汗水渗透,浑身上下都是,她的身体浮现一种不大正常的粉红,就像是中暑时候的颜色,李双手握拳,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只能够倚靠着身体的本能发泄着这种痛苦,如果是在曾经,如果是在曾经的话她还有方法,可是……已经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她都无法……该死,该死,不要再回忆那些东西,她们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绝对不能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