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达缺少实战训练，这是她一直待在九头蛇基地里的弊端。虽然这里有着足够充足的食物和足够温暖的环境，但也缺少皮特罗和旺达所需要的训练设备。九头蛇完全没有弄明白马克西莫夫姐弟的能力本质，他们还在安排实验品接触心灵宝石，以求获得更多超能力者。萨洛蒙对此表示遗憾、并且打算结束教学的时候，旺达立刻满怀着骄傲之情，向自己的老师展示了自己最近的成果。

心灵控制方面的，这是她的主修课程。

由粗糙石块搭成的古堡走廊里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这是皮鞋与粗糙石面发生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渗入石块缝隙后被温暖的空气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与水滴声混合成一片，疏于维护的城堡窗户如同黑夜中排列整齐的眼睛，带着严肃与不满看着下方经过的黑影。那些黑影动作僵硬，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勾住了他们的四肢，深入他们的肌肉。这些形同木偶的黑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向前。

巴洛克风格的立柱见证了一切，窗户上的玻璃碎片将月光反射进黑影的眼睛里。那是一双混沌的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球不断颤动着，眼角堆积着肮脏的污秽，眼球接近干涸。扩散的瞳孔浑浊不清如同布满污垢的心灵，干渴破碎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混合着恶臭的浓痰与几近凝固的黑血。唯有那猩红的烟雾点亮了枯萎的灵魂，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拖着磨损严重的皮鞋在堆积着灰尘和污垢的马赛克地板上擦出一条令人作呕、蜿蜒曲折的爬行痕迹。

滴水嘴兽趴在破碎的窗户上，邪恶的双眼里闪烁着猩红的微光，带着恶意对走廊上的生命发出嘲笑，

不，那不是生命。萨洛蒙心想。他抽出了腰间的长短刀，

不对——

“干得不错，旺达。”萨洛蒙睁开眼睛，他轻轻拍了拍旺达·马克西莫夫的脑袋，把红发拨弄得乱糟糟的。“【地狱幻境】这个法术你用得不错，并且还有自己的改良。”他说，“你在附魔系法术上的天赋惊人，但是这个法术是用来拓展你的法术池的，没有必要深入学习。你应该专注胁迫学派的魔法，而不是魅惑学派，那才是你的天赋所在。”

“你是从哪里发现不对劲的？”

旺达也没想到萨洛蒙能够一眼看穿她的魔法，顿时有些泄气。

“你没有见过海地的还魂尸，那种会走路的活死人不长那个样，当地的伏都教还魂尸其实是活人，但经过服用药物才变成了尸体。你也没有见过僵尸，制造僵尸的黑魔法有许多变体，但最基础的僵尸制造术使用的材料决定了尸体的腐烂程度和气味。你构建的心灵幻境相当真实，只不过是欠缺了一些真实性而已，真正的僵尸和电视剧里完全不一样。”他说，“我们有时间可以去制造一具永久性、能够执行简单命令僵尸，或者去墓地挑选一具尸体暂时性唤醒，到时候你就能看得出差异了。正因如此，我才会说你应该在胁迫学派上多下些功夫，而不是学习魅惑学派，创建心灵幻境。”

萨洛蒙通过的是法术上的谬误看破幻境，这是因为他的主属性是智力。而旺达的主属性是实打实的魅力，她想方设法营造气氛，但还是在关键的细节上露出了马脚。关于操念使那部分法术的主属性虽然是智力，但她是个刚入门的操念使，表现不好也很正常。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萨洛蒙一样，能够随手拿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法术来应对场面。到目前为止，萨洛蒙还没有遇到过自己的魔法处理不了的情况。旺达，或者说大部分施法者，总要想办法把自己手里的魔法应用到极致，紧要关头思考的不是有什么魔法能够应对眼前的场面，而是用什么姿势施法、什么时机施法才能解决问题。

虽然萨洛蒙已经送给了旺达一根魔杖，但这也没法解决问题。而且那根魔杖也不是什么太过稀有的东西，操念使强大的进攻能力足以让旺达在战斗中生存。萨洛蒙关注的是理论基础，就和他在卡玛泰姬学习时的一样，理论知识才是重点——如果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是不可能安下心来学习几年的基础知识，却连一个魔法都没有使用过了。

每天看着别人施法，自己却只能看书，这种折磨是一般人难以想象。

唯有耐心才是美德，精神修养比法术修养更重要。

当萨洛蒙想要将这部分心得教给旺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对于旺达来说，魔法这东西就和玩具差不多。每学会一个新魔法，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个新玩具，萨洛蒙无穷无尽的新魔法会带给旺达永不停歇的兴奋感。这种新奇感对施法者来说是致命的，它会让施法者忘记谨慎，对于集合了地球上几乎所有传承的卡玛泰姬来说，这种问题是可以克服的，但对于旺达来说，她不会知道、也没法学会卡玛泰姬秘法师学习魔法之前的前置课程。

“还是算了吧。”旺达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去墓地的邀请，这对她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制造僵尸和唤醒尸体的法术她虽然没有学过，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那是非常邪恶的黑魔法。今天的课程主要是辨识黑魔法，真正让她上手学习的并不多，也没有让她分辨黑魔法材料——例如腐烂的手指、缩小的人头、血淋淋的内脏，所以还算可以接受。

萨洛蒙悄悄松了一口气。

“老师，你在笑什么？”

“不。”他说，“我只是对你很满意。”

他满意于旺达对黑魔法表现出来的厌弃，也满意于旺达能够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看来那些黑魔法对旺达的腐化接近与无，这也说明了这近乎冒险的一步走对了。接下来，他需要加强对旺达的黑魔法教育，让她知道哪些东西不应该去碰。

只要旺达脑子清醒，那么西索恩的腐化就永远也无法完成，

这样的话就是我赢了，大魔影。萨洛蒙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待着大地母神盖亚的奖赏。他希望能够借此功绩与大地母神会面，解决生物实验室内的问题。虽然已经和犹格-索托斯交易了知识，但是单凭自己的力量还是没法完成这么大的项目，他必须请求大地母神的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