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如果这时候作起来,就算是当下没事,说不得又会被记在了账本上。
到时候恐怕就……
『弃了?那可是……』裴俊瞪圆了眼,可是片刻之后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去,『也罢,或许也就只能如此了……』
可是他真的舍得么?
……
……
平阳。
杨修准备回去了,他来找斐潜辞行。
这两天在平阳的日子,让杨修记忆深刻。
看着平阳的城内的景象,再回想一下之前雒阳的情形,杨修心中便是百般滋味,千种苦痛。
或许是这种思虑,使得他再次见到了斐潜的时候,神情就多少有些变化。
少了几分的骄傲,多了一丝的敬佩。
但也只有那么一丝。
杨修之前是骄傲的。
因为杨修之前还没有真正的经历那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惨,在很多时候,旁人还敬重称呼他一声杨郎君,他依旧还能得到超出寻常百姓所能获得的待遇,所以他的骄傲依旧还在。
即便是在表面没有了,在骨子里面依旧藏着。
直至他到了平阳,遇到了袁尚……
当年的袁尚,可是比杨修还要更加骄傲的人。
可是现在呢?
只是做些书佐小事,学宫佐理。
名望宛如重负,背上不易,放下也是极难。
袁尚如今基本上算是放下了,可是杨修呢?
节堂在望,杨修微微停顿,然后目光闪动了几下,最后垂下眼睑,举步向前。
『传!』
堂内斐潜的声音响起。
杨修上前拜见,没有了之前刚到平阳之时的慷慨激昂,也没有继续要和斐潜继续谈论什么『礼』的事情,只是禀报而道,『在下将归,骠骑若有言,可愿托以告?』
斐潜略有些诧异,思索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坐席。
杨修拱手而谢,徐徐然而坐,礼节姿态依旧是完美无缺。
斐潜看了,颇为感慨。
暴发户没有三代的沉淀,休想有什么上流的气质。如今看着杨修,斐潜觉得这话确实是有些道理。这种日常之间的耳目濡染,绝非是上两节课,亦或是特训几天,就能够形成的言行举止的习惯。
人的气质,也就是这些细微上的动作,多一分则是矫揉造作,少一分则趋于粗鲁,恰到好处确实是很难,即便是斐潜自己,也是无法做到像是杨修那样举止优雅且从容不迫。
三代人的努力,都未必能够改变族人的言行举止。
那么要改变思想呢?
需要多久?
『德祖。』
斐潜缓缓的说道。
『在。』
杨修应答。
『王朝之兴衰,非一日之寒,亦非一日之危。其基业长青,言天命之归,人心所向,明君贤臣,千秋万代。然世事何以无常,天命何以无恒,君何以昏,臣何以庸,王室之命,何以衡之?』斐潜缓缓的说道,『王朝如此,世家何如?言天命之归者,多怀鬼蜮,言人谋之成者,多以自负。自古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春秋世家,今何有存?王朝世家更迭,多有言因人心不古是也。然则人心,乃何人之心?兵乎,士乎,亦或是,民乎?士人常言,得民心者可得天下,其言之民,盖自诩为民,亦或是……普通百姓?不知书,不识字,不通礼,不明事之百姓。既民多愚,便任其愚之,见民多怨,便由其怨之,知民多困,便嫌其烦之,如此,民心何来?请德祖以教。』
杨修皱眉。
他明白斐潜是什么意思。
这是和山东之人完全不同的两个执政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