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扯开嗓门吼叫,隔着七八步,对方在说什么就已经听不清楚了。
『这些马料,都是精料,再去两个人,清点一下,别漏了!油布带足了没有,交代一下!可别遇雨弄湿了!』
『麦粟数量再核对一遍没有?每车上面都要打了戳记!麻绳要捆牢!现在不仔细检查,到时候更麻烦!再清点一遍!』
车队临出发的时候,任峻从中军大帐里面出来,拉着一个军司马正在交代,仔细核查之时,就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了异样的声响,然后引起了一些躁动……
车队被拦了下来。
千余人,三四百辆的辎重车,就这么被拦了下来!
因为屯田所大营内部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的空地容纳这么长的车队的,所以是在营地外路边直接出发,可是现在整条路的车辆都停滞了下来,后面的车夫被卡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跳下了车往前询问。
这些车夫可都是按趟计费的,不是按照天数算钱,这被卡得动不了,自然急着要去询问一下情况,而在前面的兵卒却急急奔了回来,到了任峻面前禀报道:『启禀将军!是司隶校尉的人!』
『司隶校尉?!』任峻皱起眉头。
看着前面兵卒和劳役那里乱七八糟的呼喊,任峻的须发都快站起来了。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带着身边亲卫分开挤得左右都是的兵卒和劳役就往前行。
往前面走了一段,就听见脚步声沉重,然后有盔甲粼粼之声响起,前方也有一队人将劳役等人分开,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司隶校尉钟繇。
因为司隶现在还只是一个笑话,所以钟繇其实是以侍中的身份加领的司隶校尉,只不过毕竟『司隶校尉』名头在那边,因此真拿出来的用的时候,也有一定的效用。
钟繇是老臣了。年龄么,还不算是老,但是资格比较老。
钟繇当年被察举为孝廉之后,就任尚书郎、阳陵县令,后来因病离职,旋即又被三府征召,担任廷尉正、黄门侍郎,而且在天子刘协离开关中前往许县之中,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钟侍中,』任峻上前问道,『这是做什么?!这些粮草马料都是要运往颍川,以供军用!误了军机,谁担当得起?凭什么拦下来?!』
钟繇微微笑了笑,拱手说道:『某奉天子令而来!』
『天子?!』任峻更是皱眉。
虽然说当下曹丞相权掌朝堂上下,但是一日没有说要废除刘协,那么刘协依旧一日还是大汉的天子,他的诏令依旧是大汉名义上的最高指令。
钟繇示意,然后有其护卫上前,将天子诏令递给了任峻。
任峻展开一看,『什么?!这……』
任峻忍不住说了半句,旋即闭上了嘴,看了钟繇一眼。
钟繇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车队可是准备今日出发罢?』
任峻眉头都快绞杀到了一起,『种侍中!此言何意?!』
钟繇摆摆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这个借一步,是正经的借一步。
任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给车队下达了就地修整的指令,便是和钟繇前往屯田大营的中军帐。
钟繇不紧不慢的跟着任峻一同而行,就像是丝毫不在乎屯田大营是任峻的主场一样。
虽说有天子诏令,但是在颍川,在豫州,在曹操统治之下的地方郡县,尤其是在和曹操有些关系的军中,谁都清楚天子的号令不好使,曹操的指令才管用!
任峻虽然姓任,但是和曹氏么,多少有些亲属关系的。任峻的妻子是曹操从妹,因此才能在这个虽然职位不怎么起眼,但是相当重要的位置上。
进了中军大帐之后,任峻也没谦让,自行坐到了上首位置之后,才让钟繇坐在下首客位。钟繇也不介意,笑了笑,往客位上一坐,风度依旧翩翩,倒是让任峻不由得有些嘀咕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些,毕竟钟繇带着的是天子诏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同于天使……
可是现在重新排排坐显然更不合适,于是任峻只能是咳嗽了一声,然后问道:『钟侍中,此事,究竟是何道理?』
曹操收了三十万青州兵,但是这三十万本身就是虚数,而且也不完全都是精壮兵卒,依旧是和普通黄巾贼一样,是有拖家带口的,颍川此处屯田所内,当然有青州兵,不,应该说是青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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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微微捋了捋胡须,沉吟了一下,说道:『任中郎可知孔文举之事?』
任峻顿时有些摸不清头脑,怎么又扯到了孔融身上去,但是又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因为当时他其实也算是在场的当事人之一。
『略知一二。』任峻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钟繇笑笑也不在意,然后继续说道:『那么,任中郎,可知这孔文举兄弟七人,其中一人名谦,正值颍川……』
任峻忽然有些明白过来,瞪圆了眼说道:『莫非……此事和此人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