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疲兵之策?
夏侯惇背着手,咬着牙,在中军大帐之中转着圈子。
一切都有可能,但是很明显,樊城应该是有所防备,但是万一樊城也是在试探呢?万一要是自己让曹仁收兵回来,樊城又是出兵了,岂不是坐失良机?
所有人在面对沉没成本的时候,都未必能够清晰分析,因此夏侯惇不确认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之下,只能是静观其变,期待着后续的变化,还冀希着自身的计划还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
又是半个时辰左右,樊城的城门又开了,然后轰隆隆的冲出一队人马,结果在夏侯惇等人的期盼之下,只是在城门外兜了一圈还没走出百步便是掉头又回去了……
得到消息之后夏侯惇呆立半响,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人,给子孝将军传信,退回来罢……』
很明显,樊城不会搞什么夜袭了,要夜袭那有这样玩的?曹军上下这裤子都……不是,刀枪战甲都准备好了,然后硬生生在秋日寒夜里等了近两个时辰,啥也没干……这要是继续等下去,那么天明之后,熬了一夜的曹军哪里来的精神攻城?不攻城就是浪费了一天,强打着精神攻城么,不用说损伤肯定小不了。
因此,夏侯惇就只能是让原本埋伏的曹仁收兵回营,然后派遣一小部分兵卒加强对于樊城的监视巡弋,让大部分的曹军兵卒解除装备,趁着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休息一下。
小主,
结果就出事了。
夏侯惇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对于后世来说,四十多岁可能还正『少年有为』,特别是涉足政坛的,四十可能才刚起步,但是对于大汉当下来说,四十岁已经不小了,尤其是近十年来,几乎都是在军旅生活当中度过,自然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士族子弟更加的易老一些。
年龄大了,精神就比不上年轻人,同时睡眠又浅,动不动就醒。夏侯惇就是如此,才刚刚眯上眼,就听到了纷乱嘈杂的声浪猛地掀了起来,似乎是要将黎明前的黑暗全数驱逐了一般。
夏侯惇猛地跳将起来,一面伸出手臂让护卫帮助其着甲,一面急切的问道:『这次又出来多少人?攻至了何处?』
急急赶来的禀报的曹军兵卒说道:『将军!不是樊城,是南营!』
『什么?!』夏侯惇神色一变,甚至连盔甲都来不及完全穿好,一边扯着系带,就大步冲出了中军大帐,然后立刻大吃一惊,脸色铁青。
在汉水对岸的南营,营地之中也不是没有兵卒的,主要是一千曹军,两千的荆州降兵,负责照看辎重器物,还有两千左右的民夫,主要负责砍伐树木打造器械,然后通过浮桥和船只,送到北岸来。
原本南岸是安全的,毕竟和樊城间隔着一条汉水,可是现在曹军南营之处火光冲天,在刺眼的火焰光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骠骑的兵卒在南岸辎重营里狂飚突进,一面砍杀,一面放火,引发了巨大的声浪,震耳欲袭。
一杆战旗在火光中忽隐忽现,上面一个斗大的『廖』字隐约可见。
『廖?』夏侯惇一愣,旋即怒不可遏,立刻登上高台,击响战鼓,准备指挥众将度过浮桥进行围剿。
樊城没有多少船只,骠骑即便是有舟船,也不可能从长安运过来,所以即便是偷偷渡过了汉水的人马,定然是没有多少,甚至有可能不会超过一千,而仅仅凭几百一千的兵卒,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杀到了南营之中,大肆破坏,真是叔可忍婶不能忍,夏侯惇决定,即便是凭着南营败坏,也要趁机将来袭的敌将斩杀于此,一方面可以解除后患,振奋士气;另外一方面也可以替曹洪出一口恶气!
在战鼓声的指挥下,江北之中的曹军兵卒立刻行动起来,曹真接到了夏侯惇的号令,正准备集结的时候,却猛然间听到北面又是一阵大哗,樊城之中城门洞开,一杆『徐』字战旗挑将出来,滚滚的马蹄声在火光之中如闷雷一般,便是直直撞将过来!
『稳住!子丹先领本部破南营敌军!余下诸位于北营驻守,弓箭手上墙,防其冲营!』在指挥高台上的夏侯惇立刻下令让曹真继续增援南营,然后转头看向曹仁。曹仁拱手,表示让夏侯惇放心,便是下了高台,去指挥防御北面袭来的樊城骑兵了。
夏侯惇的战术安排,无疑是最正确的。
只不过么,正确的应对,未必都有正确的结果……
在汉水南营值守的将领,是何晏。一个偏重于文吏的家伙,甚至不能称之为将,武力值基本上……嗯,可以忽略不计。
何晏是前前大将军何进的孙子,而当年曹操多少也是在何进帐下混过,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何进虽然对于大汉没有什么特别可以夸耀的功绩,但是当年何进若是活着,董卓也不至于有机会进京掌权,所以当何晏投奔了曹操之后,曹操也就念着几分往日的情谊,给何晏安排了个差事。
而对于大多数的曹氏夏侯氏的将领来说,军中后勤这一块繁杂的事项,庞大且几乎天天都需要清点计算的账目,无疑是一个及其令人头疼的事情,所以必然需要一个文吏来专门负责这些事项,而何晏在这方面还算是做得不错,所以这一次也就负责整个大营的后勤统计协调工作。
何晏应对后勤文书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要他去对付廖化么……
同时,廖化等人的兵力较少,也更加容易扑灭,若是这个时候反过来去迎击樊城骑兵,要是樊城骑兵放风筝遛弯呢?岂不是两头都捞不着不讨好?
可就在曹真准备带着人到了江北营地水门之处,准备通过浮桥直扑在南营之中的廖化等人的时候,猛然间便是见到在汉水之中升腾起了一块块的火焰,然后顺着水流就往浮桥之处撞来!
『火??!火在水上烧!』曹军兵卒大叫着,指着顺流而下的那些火焰,显得有些慌乱和恐惧,对于这种奇异的现象很是不理解。
稍微近了一些,曹真就看出其实并非真的是水面上的火,而是木筏之上的火焰。樊城中虽然说没有办法立刻建造出许多舟船来,但是捆扎一些木筏用来渡河,亦或是像是现在这样用来烧毁曹军浮桥,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