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细小的分支不听管教,额外岔开一条水流,或者滋滋喷向别处。
“此乃衙泉,都是规矩。”老者意味深长地道。
厉九川看见一把极为华美瑰丽的座椅,高高地压在重重脊背之上,那些弯腰呻吟的人,都没有面孔,他们一边咒骂,一边却竭力支撑。
第九百里,厉九川没有看见水,但见飘渺的云雾如水流溢落人间,仙气十足。
这云雾声势浩渺,铺展开来就有百里之遥,其边界耸立一座乌沉沉的险峻之峰,不消想,那便是乌峰。
老者有些疲惫地道:“此乃酆泉,蕴天之魔。”
厉九川看见了自己,是孩童模样的自己。
“公子,我老了,只能送您到这里。”老者轻咳一声,半是疲倦,半是叹息地道,“希望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厉九川终于出声道:“我见上水渡的人们,似乎并不避讳玄天?”
在那间前后通透的大殿里,他当时虽然昏沉,却也发现了不少水德传承者。
老者笑了笑,“我们都是玄天信徒,自然无所避讳。”
厉九川眉梢微动,“哦?”
老者低下头,“您该上山了。”
厉九川转过身,走向乌峰,他每一步脚印踏在云雾里,都荡开小小的圈,像极了水中涟漪。
老者在他身后长揖到地,然后弯腰跪拜,心虔志诚,敬若神明。
……
……
他摘下唇边赤绒,捏在指尖把玩,残存的火德灵源依旧散发出温暖的味道,还窜出小簇小簇的火光。
地面碎裂的铜镜在火光中映出人影,有的捏着绒羽面色阴沉,有的攥紧绒羽在无声怒吼,有的呆立不动,失魂落魄,有的面露不舍,哀叹连连。
一人千影,是失控的前兆。
他抬手虚抓,千枚碎镜浮现重重人影,终于汇聚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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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影与他一般无二,尚且闭着眼睛,张口却道:“无心无情,如何为人?”
“既为人,何成神?”
他反问一句,掀起羽榻,熔了铜桌,炼出一方纹路精致的红铜盒子,赤绒被放在其中。
他张口一吐,一枚小小的火种落在赤绒之上,如归巢鸟雀,颤颤巍巍。
他又指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子,开口立誓:“此乃凡身,斩则成神。”
帝誓一出,风云变幻,万里乌云遮天蔽日。
他举起红铜盒子,对那影子道,“此乃汝之心锚,他日必将以命相夺。”
话音落下,一缕赤痕深种影子眉心。
做完这些,他一步一步后退,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闭目的影子越来越凝实,旁边的红铜盒子竟一点点扭曲变成一个赤红人影,双影依偎,与此前一般无二。
……
……
“我在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