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赤本人倒是话不多,他颇有自知之明,晓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做不到完全替代沓来,在沓来军中算是地位崇高,但放在诸部首领俱在场的情况下还是少露锋芒为妙,便把舞台全部交给赫薛等人发挥。
而阿祀尔王子本人被这般魔音环绕着,却是一言不发,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倒好像要把他们的话全部听完似得。
“若说诘问,待会儿再提也不迟。”待心思各异的联军一方音浪渐息,阿祀尔却睨视了群雄一眼,然后径直朝着人群中央走去,目的地却是他们背后竖起旌旗的主帐:“我哥哥死了,不论我们兄弟生前有着多少嫌隙,但此刻尘归尘土归土,我这做弟弟的总得见他最后一面。”
言罢,阿祀尔的身形便已从乌尔赤身边经过,心思沉重的乌尔赤自然不会阻拦,而那赫薛正欲再引言辩之,然而三王子却也只交过来一个眼神。
阿祀尔没有怒目、没有低眉,他望过来不带任何情感,就只如不见底的沉渊,将赫薛所有激烈的言辞都吞没殆尽,连赫薛本人都被这流露出来的“气势”所压倒,只得闭口不言。
先锋赫薛气焰已除,旁人也不再多弄口舌,只得目送着阿祀尔带着卫队长兴哥等数人一路前进,如铁壁般拦在前头的各路人马也波开浪裂地让出一条路来。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他败了、我败了,或者别的什么结果。”看着已被收敛好的、苍白的沓来,阿祀尔站定后诉说道:“我不确定我会不会真的放过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杀死我,但都是些能够想到、也不免接受的可能。”
事实上,阿祀尔同意贺难潜伏过来,也没抱着什么一击必杀的希望,只不过贺难看出了阿祀尔心中还有难处,便主动接过了这个担子——阿祀尔不想杀沓来,但也不知究竟如何处置,贺难就替朋友脏了这个手,只是大伙儿也都不成想还真就成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轻松还是草率。
再想得越深些,三王子也不免悲从中来——父亲、兄长……哪怕他真成了巫勒的首领,横扫了草原,却也不免是孤家寡人。再联想到贺难给他讲的、有关于南国皇子的故事,又是一股同命之感油然而生。
小主,
莫非这就是成就君王的必经之路?
而今日的兄弟相残,明日便会演化成君臣互疑,往后还会继续——或许真有一天,自己也得背弃那和平的誓言,亲手除掉曾经与之为友的人不成?
两道念头于阿祀尔的脑内彼此争夺,一道是悔意,悔自己不改卷入这储君之争中,倒不如早早表明退意,将王位让于兄弟;而另一道,却是激愤,愤自己现在该趁诸部领袖齐全之际将他们一网打尽、全数擒杀……
虽然不似自己当初愿做的一位贤君,但至少是解决了眼前的大患。
虽然赫薛被阿祀尔的“势”给惊得退了,可他那一番激词的确起到了效果——阿祀尔此刻心中止不住地权衡着利弊,眼看着便要往那动武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