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输的输,该赢的赢。”乍一听,祝诘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但他立刻又补上了一句:“祝某以为,养素小师傅的心是好的,他的要求也并非出于个人私利,而是在为对手争取公平对决的机会,这一点十分难得,也值得称赞——但比武就是比武,我个人更加尊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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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祝诘的话,宝相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又把脑袋转到了齐小乙这边:“齐道长有何见解?”
齐小乙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显然是已经知道宝相大师心中所想了,于是便像生出几分玩儿心一样戏谑道:“宝相大师,您是知道的,我们修道的和你们念佛的说不到一块去——但我们道家讲究的是不争。好事者,未尝不中;争利者,未尝不穷。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所好,反自为祸。养素小师傅能抛开简单的胜负,足以说明他具有相当的心胸气度啊——你要是不同意,不如把这徒弟让给我得了。”
面对齐小乙这玩笑话,宝相大师自然是一笑置之,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养素表现出来的品格已经远远超过这一场的胜负了。
“这样吧……养素,秦施主,就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好了,一炷香之内若是秦施主能摒除杂念,那你们再分胜负也不迟。”老和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皇上也得称一声大师,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秦炬的问题所在。
如果能化解秦炬的郁结块垒,就算养素输掉了这一场,宝相大师也不会责怪他,养素自己也不会产生什么烦恼,反而会觉得这是一桩善事。
而对于自己的做法以及养素的做法,宝相大师没有再对旁人多做解释——须弥寺的大师若是真有凡夫俗子的争强好胜之心,怎能一心修禅?又怎配称之为大师?
不说别的,要是须弥寺也想坐一坐武林盟主的位置,在场的高手有几个能跟老和尚比划两下子的?
至于扶摇派这边儿的齐小乙齐道长——别忘了人家姓什么,也别忘了人家的名字藏着什么玄机——跟你们争什么武林盟主也太看不起人家了。
台下的人等归等,但也不免低声讨论起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而台上的养素也没闲着,一屁股坐在秦炬旁边给他讲着对方根本听不懂的禅理。
比武的擂台上,还从没出现过这种诡异的场面,但在有趣之余却又让人感到格外的温馨。
就连分外紧张外甥的游天阁阁主都把一颗心揣在了肚子里,还有空高声跟台上的养素互动:“小师傅,别是你这一番话下去,我外甥比过武之后直接被你拐到须弥寺里当沙弥去了!”
是的,真正紧张的哪里是秦炬一个?作为舅舅的游天阁阁主又何尝不是?
有因必有果,或许正是因为游天阁阁主的百般呵护与溺爱,才让秦炬落得这个心病。
“那是你舅舅?”养素说佛门禅理说的嘴皮子都要干了,但秦炬还是像挺尸一样捂着脸没什么反应,养素也不敢去扒开对方的手看看这比自己还大一些的少年哭没哭,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死马权当活马医。
“你舅舅肯定对你很好吧?我看你摔倒的时候他可着急了——我也真想有个舅舅啊!可惜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是师父把我从寺院门口捡回来的。”养素也知道出家人不应该留恋红尘俗世,但像他这般年纪,显然不能和修行了多年的大师相比——至少对于他来说,还是会在意自己的生身父母究竟是何人。
秦炬突然张开了手指缝,从缝隙中看了养素一眼。
“你能给我讲讲亲人在身边是什么样的感受么?虽然师父和师兄对我来说就像亲人一样,但我还是想知道出家人以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其实养素现在已经不抱有什么让秦炬能跟他交流的想法了,完全就是他说他的。
“我舅舅……的确对我很好,甚至比我爹我娘对我都好。”但秦炬偏偏就是开了口,不知道他是因为同情这个从小便被父母抛弃的小沙弥,还是因为参懂一些禅机。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但秦炬还在和养素说着些什么,台下有些人本欲示意,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养素回头望了一眼,见立在师父面前香炉里的那支香已经焚的没有了杆,便站了起来,秦炬见状也跟着捡起了自己一直没能来得及出鞘的宝剑。
“你可不许把这些话说给别人。”
“放心吧,须弥寺里没人愿意听这个。”养素回道,但他怕这句话又打击到秦炬,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肯定不会乱说就是了。”
“那接下来的比试,请你也不用让着我,我们都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