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此时,正值烈日炎炎的春去夏来之季,一天中最为灼热的巳午交接之时。可在江辰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冰冷,荒芜;他就像一只蛆虫一样拼命地翻滚,最后却不得不跌入无底的恶臭的深坑中去。
眼看着江辰拱到了高台的边缘,马上要栽了下去,离他最近的一名武官连忙伸出手来把他拉了回来。
“不要碰我!”这个状如疯魔的男子突然嚎叫了一声。那是他这一生中发出来的最凄凉,最惨烈的悲鸣。
可是他周围的所有人对他的悲鸣都没有任何反应。
山河府的官员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行刑,看到过不知多少人在临死前的百态,早就习以为常;台下的百姓们对他也没有同情,他们的眼中全是好奇——今日要被斩首示众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江辰终于崩溃了——山河府的拷问让他痛苦,贺难的刑罚让他绝望,但他始终都保持着一丝生的希冀。直到现在,他从所有人的眼中读到了冷漠——就像是看一个死人,或者猪羊一样的畜牲。他的身体再也没有抖动了,而是完全松懈了下去,裤裆处传来一股剧烈的恶臭。
“哎……他……失禁了。”拉他上来的那名武官不禁皱紧了眉头,同时也松开了拉住他的手。空气中顿时恶臭弥漫,周围的茫茫人群瞬间往后散开了数尺有余,唯恐屎尿喷溅出来到自己身上。
“行了,时辰快到了。”手中捧着文书的文官说道。“把他拉到中间去。”
几名武官面露嫌弃之色,但也不得不如此。他们分别拉着江辰的四肢,将江辰拖到了高台的中央,把他的身体摆成了跪姿。江辰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只能任人摆布,与其说他是跪在地上,不如说他是“堆”在那儿的。
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三刻,那手捧文书的官员走到人群的前面,摊开手中的文书,对着喧闹吵嚷的人群高声喊道:“肃静!”
眼见这位身份不凡的大人喊话,人声鼎沸的人群由近及远地逐渐安静了下来,等着听这位大人要说些什么。
“原户部员外郎、骠骑将军之侄江辰,于京城之中残害百姓,欺奸良家,因奸威逼致死,怙恶不悛,罪贯满盈。今将其于昴日门外东市当众问斩,以正刑名。”这位文官一字一顿,尤其是在陈述江辰恶行的部分几乎是咬牙切齿,显然也对此人颇为愤恨憎恶。他高声颂完了诏书,对着身后的刽子手挥了挥手,示意刽子手可以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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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人影绰绰,刑场旌旗猎猎,天边腥风阵阵,刀头血气滚滚。那虎背熊腰的刽子手屏息凝神,双臂一震,将手中的吞柄鬼头大刀高举过头顶。
江辰是看不见头顶的斩首大刀的,但他却能感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那风声混着刀口的腥气扑向江辰的脸,如同一道道催命符一般。刽子手高擎着的刀断头无数,似乎在发出阵阵悲鸣,而江辰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他竟然被活生生地吓死了。
当然,谁也不知道候斩的这厮已经被吓破了胆,死了过去。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街口处传来霹雳般的马蹄声和骑士振聋发聩的呼叫,“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