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弈片刻,周同轻轻的放下黑子。
“不愧是上过战场,所向披靡的将军,我已经完全不是你对手了。”
“我能得以上战场,也是沾了大哥的光。”
周同洒然一笑,明白周辰的意思,其实他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也渴望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
但可惜,父亲对他的期望却是苦读圣贤书,金榜题名,所以他收起了自己的想法,一心一意的按照父亲的安排走。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倒也没有让父亲失望,会试中榜,成为一甲进士,只可惜,他低估了这条路的艰难,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为自己的不谨慎,没有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落得如今走几步都会咳嗽的脆弱残躯。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很不甘心,但随着回家后,有妻女相伴,周辰又立下大功,他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就松开了。
他突然就想通了,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就交给能做到的人,他的嫡亲弟弟,是比他更优秀的人。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来见他,也没有叫他过去,他心中很失望,但更多的是释然。
是啊,父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又何必有更多的期望呢?
没有了重重的压力,每日养病,陪陪妻子和女儿,反而是格外的轻松,原来他的责任不仅仅是侯府宗族,妻女也同样是他的责任。
望着笑容轻松干净的兄长,周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同的变化太大了,以往他总是不苟言笑,板着脸,非常严肃,让人一看就觉得有压力。
但现在,笑容随心,举止投足间轻松自在,让人觉得清风拂面,和蔼可亲,还总是将女儿挂在嘴边,就像是个女儿奴。
“大哥,你真的甘心吗?”
周同洒然一笑:“是不甘心,尤其是刚知道自己得病的时候,非常非常的不甘心,觉得老天对我太狠,我还没有施展自己的抱负,还没有建功立业,一度憎恨自己无用。”
“但现在,呵呵,已经看开了,人生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无论如何都怨不得别人,或许我本身就缺乏能力,何必怨天尤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陪在妻女身边,我觉得很温馨,很快乐,这是我在官场上从未有过的舒心喜悦。”
“这种感觉,你懂吗?”
“懂。”
周辰当然懂,他经历过多次的人生,又怎么可能不懂周同的意思。
周同愕然:“也对,你本来就比我聪明,也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我比你就差远了。”
“再过些时日,你就要成亲了,盛家我知道,书香门第,听说他们家大姑娘贤良淑德,温婉大方,你们还互有好感,这真的很好,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好,不要像我,也不要像……父亲和母亲。”
父母的感情不好,这是他们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周辰陪着周同坐了许久,他已经确定,周同得的就是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这种病就算是在千年后,都难以医治,更别说是现在了,他看过太医开的药方,对症下药,并没有问题,中医虽然也同样无法医治这种疾病,但还是能让周同缓解一些,他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
庭院内,周同捡起落在棋盘上的落叶,神情萧瑟。
崔氏缓缓的走了过来,拿了件袍子披在他身上。
“官人,起风了。”
“是啊,起风了。”
风吹在脸上略显寒冷,他握住妻子温暖的手,心里也是舒坦了许多。
“娘子,等弟妹进门后,你就将对牌钥匙交给她吧,以后,我们一家就过自己的小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官人。”
崔氏眼眶变红,她跟周同成婚五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官人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周同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知道了,官人,你会好起来的,我根本不在乎爵位,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们还有芙姐儿,好好的在一起。”
“嗯。”
周同握紧妻子的手,两人静静的待着。
至和三年,六月初五,宜嫁娶!
今日的忠靖侯府格外的热闹,周辰更是早早就已经起身,由侍女帮忙穿衣打扮,从里到外,从衣服到发髻,一套流程下来,愣是花了半个时辰。
至于接亲时需要备上的礼品物件,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备齐,现如今都准备好了,由迎亲的队伍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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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迎亲,声势自然不会小,迎亲队伍超过了百人。
到了吉时,周辰也是在众人的拥簇下,走出了侯府大门。
跟他一起去迎亲的,有自己的俩个庶出弟弟,以及五叔家的一个儿子,外加自己跑过来的顾廷烨。
顾廷烨此时还没有去白鹿洞书院读书,自从得知周辰大破西夏军,为大宋夺得两州之地后,就将周辰视为了偶像。